日落时分说爱你(陈四月)_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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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东京的行程安排得很闲散，去浅草寺体验了一下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热闹，去横滨港看碧海蓝天和红砖仓库，坐着电车沿着镰仓的铁道线走了一圈……几天便过去了。因为是第一次和江越一起出国旅行，穆时显得格外兴奋，他热衷于拿着新买的相机给江越在各个景点拍照，就像几年前江越热衷于给他记录成长一样。

周五下午，他们从东京坐车来到箱根，定好的温泉酒店是老式的旅馆，古朴的木质建筑，温润的暗红色木地板，走在上面会发出轻微的响声，白色的护墙板虽然有些年头了，但维护得很整洁。

榻榻米式的房间没有床，但已经铺好了整洁的被褥，推开房间後面的落地玻璃门，外面就是绿意盎然的庭院，紫蓝色的绣球花丛旁有一个小温泉，正徐徐冒着热气，那是他们独享的天地。

酒店是江越订的，穆时并不知晓具体位置。因此当他看到外面的私人温泉时，很惊讶地扭头看着江越。

“都是我们的？”

江越笑着点点头，指着天花板说：“这一栋楼和外面的花园，都是我们的。”

江越鼓励他先去试一试温泉，自己则在外间重新跟工作人员确认了一遍晚上的安排。回到里间，穆时却还没有去泡温泉，而是像好奇的小狗般，在屋内四外看看。

“不泡温泉吗？”他问。

穆时扭过头来，眼睛亮闪闪地撞进他怀里，脑袋伏在他肩上撒娇：“晚上一起泡吧。”

江越被他撞得往後退了一步，擡手揉了揉他蓬松柔软的头发。好像只小狗啊——他心里想着，忍不住侧过脸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不泡温泉的话，就先去吃饭吧。”他凑到穆时耳边道。

穆时乖乖地点头。

预定的怀石料理在旅馆步行可到的饭店，时间还早，两人慢慢沿着石铺小路走过去，顺便欣赏沿路的山林风景。

路经一座小神社，他们进去看了看。红色的鸟居已经有些年岁，寂然静立在树林之中，前方的神社并不宽大，看起来不过一间房间那麽大，他们对神道教的神祇没有什麽概念，绕了一圈便回到了大路上。

沿着石铺小路经过一片长长的竹林，他们听到潺潺的水声，和竹筒敲打在石头上的脆响，稍微转个弯，饭店就到了。

预定的是可以看到庭院的榻榻米包间，整面墙的落地窗正对着盛放的一大丛无尽夏，不远处的竹林和惊鹿不时发出颇有禅意的声响。

他们都不习惯跪坐，便放松地盘腿而坐。穆时拿着相机拍了几张山水之後，就开始将镜头对准江越。

江越也不抗拒，一边啜饮着清茶，一边看着他笑。

记忆中的那几天，时间好像过得格外缓慢，时光悠长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江越不记得那段时间吃了些什麽，说了些什麽，唯有穆时的一举一动真实真切地刻印在他的脑海里，有些蓬乱的头发，清俊的脸庞，明亮的眼眸，和举起相机时修长紧绷的手指……以及吃完饭後，他们牵着手，一边散步一边回旅馆时，在已经落下的夜幕中，看到远处的草丛中上下飞舞的萤火虫。

回到住处时，江越故意落後一步，好让穆时推开房门。

屋内已经和他们刚离开时不一样了，暖黄的彩灯沿着天花板和墙壁垂挂着，正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外间的矮桌上已经摆好一束暗红色的玫瑰，白丝带系着漂亮的蝴蝶结，丝绒般的花瓣上还沾着几滴水珠。

穆时怔了怔，紧接着回头看江越。

“我让旅馆的人帮忙布置的。”江越挂着微笑，轻轻靠着他的後背道，“还挺好看的吧。”

“我都不知道你准备了这些。”穆时看向他时眼睛湿漉漉的。

“难得你生日，要布置得稍微特别一点。”见他眼里又闪着光，江越刮了刮他的鼻，“怎麽了，又要哭了？”

“哪里来的‘又’。”声调往下，穆时又扭头抱住江越的腰，脑袋蹭着他的脖子，有些不服气，“我又没有老是哭。”

“是吗？那上周老是抱着我哭的是谁？”

穆时刚要反驳，想了想却又哑了火，声音顿时变得不自信起来：“那丶那是因为我太难受了……我那时以为你不喜欢我嘛……”

江越笑出了声，过後却又感到有些哀伤。回想起上周种种，在确认关系前的乱荒马乱和反复纠结，想到穆时那因为自己而变得像坐过山车一般的情绪，便生出了一种怜惜，紧紧地回抱着他。

片刻过後，江越才在寂静中重新开口，“我有点後悔，把你推开了三年，我都没有为你过19岁丶20岁丶21岁的生日。”

那几年，每到穆时的生日，江越都会计算好美国的时间，12点准时给他发送“生日快乐”的祝福；穆时总是回一句“谢谢”。此外两人再也没有其他对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