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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严书记,他好像——”尤天白语气有些犹豫,“还挺想让人注意到他的。”
休马点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平时他都不怎么管事,提意见的时候倒是很活跃,也挺喜欢在厂长说完治理意见的时候泼冷水。如果有赞助商或厂商来开会,他必然会强在厂长发言结束来一段临时发言,说是临时也不临时,稿子都是提前准备的。”
少爷听得饶有趣味,忍不住问:“有人听他讲话吗?”
“当然没有。”尤天白把自己都说乐了,“他在调话筒的时候就有人离场了,说话声小,发言又没什么意思,没人听到最后。有两次我嫌他可怜,没走,留在后面听完的,还鼓掌了。”
屋里静悄悄。
尤天白都能回想起当时的样子,他甚至觉得这是他在玻璃厂里印象最深的几个瞬间之一。
红色盖布椅子,第一排放上长方木桌,厂长在正中间,两面花篮环绕。发言完毕,人员退场,严书记拧着眉,倔强地把他那点眼观市场的发言念完。话毕,场内外一片寂静无声,只有尤天白一个人跟着叫好了两句,分外突兀。
其实这么回想起来,这几声叫好似乎起了反向效果。
尤天白眯起眼睛回想,忽然捕捉到了一个另外的细节——似乎在这场叫好之后,尤天白发现严书记把自己的手机桌面换成了食堂口那张照片,尤天白拾金不昧的那张。
他面容僵硬地把脸转向休马,问道:“你说,他是不是因为这事跟我结仇的啊?”
事情到此,好像一切都开始明了了。
作者有话说:
感觉快完结了,争取40w之内吧
互交公粮
休马已经把胳膊架在了沙发背上,闻言默默赞成:“我觉得是。”
在尤天白目光躲闪着自我思量的时候,休马又说:“以前参加竞赛时的导师跟我说过,别去同情一个因为自己的功利心而陷入窘境的人,因为事情结束,他反而会第一个记恨你。”
尤天白木然:“你导师说得很对。”
然后又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你什么导师?”
“竞赛啊,”可能屋子里有点冷,少爷把脚搬上了沙发,抱着膝盖看他,“我大二的时候有几个项目,获得过国奖——你没看我论文都不用写吗?”
专属于好学生的骄傲时刻。尤天白表示称赞,但他毕竟没上过大学。
“现在是该写论文的季节吗?”
面对尤天白的疑惑,少爷也不太想解释。他倚上自己蜷起来的胳膊,若有所思:“所以严书记就在每一个这种瞬间里跟厂里的人结仇了。”
尤天白倒是有点坐不住:“跟孙久结仇我能理解,老五和老七呢?这么老实本分的人总不会也被他当成看不起自己的人吧?”
不过话说完,他自己已经思量清楚了,毕竟一个这样的人,任何来自外界的风吹草动都会被当作是对他自尊心和社会地位的大不敬。
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厂长是严书记亲自举报的,最后也算同归于尽。现在问题又来了,屠老五在哪里呢?
“屠老五不会回老家了吧?”少爷接着分析。
“这倒不一定,”尤天白回话,“他侄子还在医院,说不定他一直在佳木斯没走。”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陈述,但配上此时此刻的氛围,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效果。走廊外适时传来一阵穿堂风声,然后是一声突如其来的敲门响。
两个人瞬间惊坐起——不会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吧?
如同老七扑进门里的那个极寒之夜,空气刹那间凝固了,接二连三而来的敲门响声仿佛带刺的冰碴,刺着顶灯下每个人的喉咙。
敲门声停了,片刻后传来一声喊:“饺子放门口了!”
啊?
啊。
原来是外卖啊,还以为上门杀人的呢。
少爷最先反应了过来,从沙发上弹起。晚上八点,迟来的鸡架和热腾腾的饺子摆上桌,屋里终于有了点热乎气。每次两人一左一右坐在餐桌边时,尤天白才会有这一天即将结束的实感。
今天也是,这确实是漫长的一天。
从出发去泳池到离开泳池,再到遇上老杨,吵架,和好,再到某些沙发上他不愿意回忆的细节,再到一天的结束——饺子配鸡架。
每当这种时候尤天白就想来点小酒,今天没什么好事值得庆祝,就不喝少爷买的齁贵洋酒了。他开了瓶十八块的牛栏山,对面的少爷举起了还剩大半杯的甜牛奶。
“牛奶都凉了吧?”他问。
“凉的正好,”少爷伸长胳膊,和他手里的酒盅磕了一下,“刚才是为了你热的。”
这小子关心人的样子让尤天白有点不自在,他选择在这种时候像个中国家长一样,用叮嘱代替感谢:
“老五还在外面跑,严书记的结果也没出,这几天就别在外面乱跑了,怪危险的。”
少爷喝着牛奶的表情都变了,看起来怪不开心的。
尤天白也理解少爷的不开心,毕竟大好的春光日子里,同学都在忙着赶毕业论文,不出去玩玩确实有点浪费时间了。不过少爷不知道的是,临走前老杨留了尤天白的电话号码,两个年长人士互相寒暄后,对面留了条消息给尤天白:
“最近还是别出门了,你懂。”
所以在少爷闷着头灌完牛奶后,尤天白也没多解释什么,他知道这小子暂时乐不起来。但他也知道,这不乐也持续不了多久。
毕竟不出门的情况下,和正值最好年纪的男朋友待在一起,能干的事情任谁都想的出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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