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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张嘴训斥,就见小兰小心翼翼地问:“阿姐,这个也不干净么?”
沈缨对上那双单纯而略有些懵懂的眼睛,有些揪心。
她作为长姐本该教导妹妹,却终日奔波于一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妹妹懂事,从不缠着兄长和姐姐,便自己出去玩,消磨时间,有时甚至会给父亲讨来饭食。
训斥的话在嘴里嚼了嚼,终究是咽下去了。
她牵起笑容说:“王家从洛阳带回来一个厨子,做的东西很好吃,你记得少说话,否则肚子会漏气,你就吃不多了。”
果然,小兰点点头,不再口出狂言了。
两姐妹一起往里走,偶有洒扫的下人过来,会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王宅的位置并不偏,周边其实十分繁华,但高墙和老树将院子围了起来,倒是闹中取静。
院子里一砖一瓦都刻着时代印记,树木芳草也散发着厚重浓郁的味道。
“阿缨姑娘可算来了,我家姑娘都催问了好几次,生怕我们看错眼,将你挡在门外。”
王惜的乳母赵氏笑着迎了上来。
沈缨将手中的糕点递过去,笑着说:“她哪是急着见我,怕是着急地从我手里抠点消息吧,怎么,出去也没消停?又想出什么鬼点子了。”
赵氏夸张的叹了口气,捂着额头说:“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坊间传闻,说是要写什么鬼怪故事,这次要写什么无头鬼吃人,你说说,没头还吃什么人?”
赵氏白胖,一副慈善模样,大约是习惯了自家主子的奇思怪想,说起这些事,没有一丝害怕。
沈缨听着赵氏说着他们这一趟远门遇到的事,时不时笑一笑。
待到了王惜那院子,脸都快笑僵了。
“阿缨,快进来,刚切好的冰西瓜,快来吃。”
王惜住在两层的阁楼,听到动静便从二楼的窗户里探出头来。
她一边啃西瓜一边说话,西瓜汁喷的到处都是。
沈缨眼角抽了抽,她有时真怀疑王惜是被狗叼到野地里长大的。
赵氏走到门口就退下去了。
沈缨撩起门帘,人还没进去,就被冰凉的西瓜糊了一脸,像是一头扎进了冰桶里。
她皱眉夺过西瓜,咬了一口,边嚼边往屋子里走。
王惜跟在她身后,用袖子粗鲁地抹掉脸上的西瓜汁。
“阿缨,你这一阵可清减了不少,怎么,衙门的差事不好当?霍三师父还没回?”
“他也太不仗义了,扔你在这里,独自应对新县令,听闻那新县令出身贵族,样貌俊美,只是心有些黑。”
“有些?”沈缨说了一句。
“怎么,黑透了?那你确实凄惨,来,再吃块西瓜。”
王惜在王家行十二,是个圆眼圆脸的小娇娘,笑起来一对虎牙,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清甜。
但她心黑拳头硬,爱干些惊世骇俗的事。
譬如……
她偷藏到芙蓉巷的花娘屋里窥视人家欢好,前后画了二十幅春宫图。
然后装裱成卷,十两一卷,专门卖入长安、洛阳等地的富贵人家。
她自小习文断字,诗书画样样精通,只是不走正道。
与沈缨一拍即合,于是,沈缨帮她找买家,她则负责画,凭借这个她们也勉强挣下了一些银两,能补贴家中用度。
如今,此册已销至外域,被赞艳而不俗,媚而不荡,颇受喜爱。
沈缨挑了块最大的西瓜,含糊地回道:“再黑也是一县之令,我还能如何,夹起尾巴受着。”
随后问王惜:“王惜,你这次去外祖家玩得怎么样,洛阳是不是很热闹?”
王惜吃西瓜和猪崽一样,连籽一起囫囵吞,吃的又快又干净。
听沈缨说起这趟远门,兴致缺缺:“无聊至极,王家显赫时,走到哪儿都有人奉承。如今没落,谁还看得起我们,去花楼听个曲儿,也没什么好位置。”
“你还真有脸说。”
“这有什么,你就是迂腐,人生在世,贵在享乐二字。若找不到乐子,人生还有什么盼头?反正,要是有人想将我圈养在深宅之中,我宁可剃头出家。”
沈缨一边看着王惜扔在书案上的话本草稿,一边说:“说起出家,你倒是可以向姜县令讨教,他可是在寺庙里清心寡欲二十几年的高僧,或许能为你引荐一处不错的庵堂。”
王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指着沈缨说:“你就敢背地里取笑人,那位县令,今日就在我家做客,你敢不敢到他跟前去问?”
“姜县令在你家?几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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