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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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第1页）

“母后，”明玥适时地开口，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带着善解人意的娇憨，“您就随父皇去吧！宫里有儿臣看着承渊弟弟呢。哥哥那边，您更不用担心，昨儿个他还跟我抱怨，说父皇再‘偷懒’下去，他都要把六部尚书的胡子有几根都数清楚了！”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学着太子哥哥板着脸说话的模样，惟妙惟肖，逗得殿内侍立的宫人忍俊不禁。

殷璃若看着女儿狡黠灵动的眼神，再看看身边夫君那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期待，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她白皙的面颊飞起两朵淡淡的红云，似春日初绽的桃花，嗔怪地瞪了萧云铮一眼，那眼神里却没有半分怒气，只有被宠溺惯了的无可奈何与纵容：“陛下……总是这般有理。”声音轻软，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糯。

萧云铮眼中瞬间爆发出得逞的璀璨光芒，朗声大笑，一把揽过妻子的肩：“知朕者，莫若璃儿也！福安！备车！轻车简从，即刻出发！”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仿佛不是去偷几日清闲，而是要去征服另一片崭新的疆域。

一辆外表朴素无华、内里却布置得极为舒适宽敞的青帷油壁车，在数十名便装精锐侍卫的拱卫下，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巍峨的朱雀门，将繁华鼎盛的帝京远远抛在身后。车轮碾过官道平整的青石板，发出规律而舒缓的辘辘声响。

车内，熏着淡淡的苏合香。殷璃若换下了繁复厚重的皇后常服，只着一身天水碧的软烟罗襦裙，外罩月白色绣缠枝莲纹的半臂，长发松松挽了个慵懒的堕马髻，斜簪一支简洁的珍珠步摇。褪去了母仪天下的威仪，此刻的她，眉目温婉，如同洗净铅华的江南闺秀，倚在柔软的锦缎靠枕上，手中捧着一卷闲书，目光却不时飘向窗外飞掠而过的田野风光。

萧云铮也褪去了刺眼的明黄，一身玄青色暗云纹锦袍，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他并未端坐，而是斜倚在殷璃若身侧，一条长腿随意地屈起，姿态闲适得像个富贵闲人。他的目光几乎未曾离开过妻子，看她专注看书的侧颜，看她被风拂起的一缕鬓发，看她因颠簸而微微蹙起的秀眉。

“璃儿，”他伸手，极其自然地取走她手中的书卷，换来她略带疑惑的一瞥。他却不解释，只变戏法似的从身旁暗格里端出一个剔红缠枝莲纹的捧盒，揭开盖子，里面竟是几样精致小巧的点心：晶莹剔透的荷花酥，粉糯诱人的樱桃酪，还有几块做成玲珑小兽模样的栗子糕。都是她素日喜爱的江南风味。“尝尝？特意让尚食局备的。路上解闷。”他拈起一块荷花酥，直接递到她唇边，动作熟稔而亲昵，眼神里带着点邀功的意味。

殷璃若看着唇边那抹熟悉的酥脆甜香，再看看他近在咫尺、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心底最后一点因仓促离宫而生的微澜也彻底平息。她微微启唇，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酥皮簌簌落下，清甜的红豆沙馅在舌尖化开，带着记忆里江南春天的味道。她满足地眯起眼，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儿。

“嗯，尚可。”她故意矜持地点评，眼底却漾开笑意。

萧云铮低笑，就着她咬过的缺口，将剩下的大半块荷花酥丢进自己嘴里，嚼得津津有味：“朕也觉得尚可。”他顺手又拿起一块樱桃酪，指尖沾了点嫣红的果酱，极其自然地伸过去，轻轻抹在她微张的唇角。

微凉粘腻的触感让殷璃若一惊，待反应过来，那点嫣红已被他温热的指腹轻柔拭去。动作快得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唯有指尖残留的、属于樱桃的甜香和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混合的气息，霸道地萦绕在鼻端，带着不容忽视的亲昵与挑逗。她的脸颊瞬间飞红，比那樱桃酪的颜色还要娇艳几分，忍不住抬手轻捶他坚实的臂膀：“陛下！青天白日的……”

“青天白日怎么了？”萧云铮捉住她欲收回的手，顺势将人往怀里一带，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馨香的发顶，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震得她耳廓微麻，“朕与自己的皇后亲近，便是告到玉皇大帝跟前，也是天经地义。”他收紧手臂，将她更密实地圈在怀中，感受着怀中人温软的身躯和微微加快的心跳，连日来困于朝堂的烦闷一扫而空，只觉得此刻拥着的，便是他征战半生、守护半世所求的全部圆满。

车厢内一时静谧无声，只有车轱辘碾过路面的单调声响和彼此交缠的呼吸。窗外，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如同泼洒的浓烈金粉，一直蔓延到天际。粉墙黛瓦的村落点缀其间，炊烟袅袅。偶有牧童骑在牛背上，短笛吹着不成调的乡野小曲，悠悠扬扬地飘进来。

殷璃若起初还因这光天化日下的亲昵有些微赧，但靠在他温暖坚实的怀抱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着熟悉又令人心安的气息，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彻底放松下来。那些奏疏、宫务、永远需要权衡的朝局，仿佛都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她放任自己沉溺于这难得的慵懒与安宁，眼皮渐渐沉重，竟在他怀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萧云铮垂眸，看着妻子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柔和的阴影，红润的唇瓣微微嘟着，卸下所有防备的模样，依稀还是当年那个娇俏灵动的少女。他心头软得一塌糊涂，小心翼翼地将她颊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醒她的好梦。目光透过晃动的车帘缝隙，望着车外不断变换的、充满生机的田野春景，只觉得这偷来的浮生半日，抵得过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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