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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昨日,吴连进带着陆绥珠四下闲逛,找寻幼时玩乐诸所,两人一路行至满那棵满是岁月斑驳的老榆树下。
站在树下,陆绥珠久久出神。
枯枝残叶上悬挂了秋千,风吹日晒,历经风霜早就没了最初鲜亮的模样,无人街巷耳中却似有孩童嬉闹之音,眼见模糊光影闪过,是非常熟悉之感。
“那时我和你哥常常带你来玩,每次你一坐上秋千就高兴的不行。”吴连进伸手摸了摸破旧的绳子,眼中尽是对往昔的怀念:“只要我们一不摇了,你马上就哭个不停,怎么哄都哄不好,怕你嗓子哭哑了,我们俩就轮着给你摇秋千,一直推着你荡啊荡啊,荡到天黑你累的睡着了才肯罢休。”
想到这里吴连进颇有些忍俊不禁,低头清朗一笑,又悠悠开口:结果第二天,我和你哥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舅舅问我俩怎么了,我们说是夫子留的课业太多了,后来舅母担心我们身体吃不消,特意让夫子为我们少留些课业。”
“结果呢?”陆绥珠眼波流转,有些好奇。
“结果就是被夫子无情拆穿,我和你哥回家被舅舅好一顿打,两天都没下来床。”
方才眼里就已泛着些湿润,又听他将自己幼时形容的如此无理取闹,两种情绪并行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说实话?”
“因为害怕舅舅责骂你贪玩,他对孩子一向是严厉。”吴连敛了敛笑意,眸色深沉,声音也不似方才活泼。
“你失踪后,你哥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甚至每次见到都会刻意绕行,连“秋千”这两个字听都听不得一句。”
“舅舅也不那么刚硬了,看到别人家跟你年纪相仿的女孩,几乎是转头就走,舅母亦是如此。”
眼眶随着吴连进的话慢慢红了,陆绥珠喉咙哽涩的难受,强忍着不让眼泪溢出来,可那泪珠还是不受控制的啪嗒而落。
这几天她虽然认了爹娘,但内心对他们并无特殊感觉,也无亲近之意,今日吴连进这番话让她心中难过的同时又有一丝喜悦,原来家里的人真的从未放弃过她。
看着梨花带雨,欲语还休表妹,吴连进想拍一拍她柔弱纤薄肩膀,到了眼前手还是停滞在了半空,改为递过去一张绣帕。
“表哥。”陆绥珠眼睫沾水,轻声呼唤。
一句表哥好似回到了从前,也给了吴连进勇气,隔着一层不薄不厚的衣料,他轻轻抚了抚陆绥珠的背。
“表妹,欢迎你回家。”
经昨日一遭谈心,此时面对吴连进,陆绥珠也将他当作兄长,收下这支珠钗便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对了表哥,我想寻一个适宜弹琴的清幽雅致之所,你可知晓何处?”
寻觅许久的铺子陆绥珠都不满意,便想着不如拓宽些思路,寻一风雅之地,重操旧业,教授女子弹琴。
吴连进思忖一会,眼中精光乍现:“倒真是有这样一个地方,就是有些偏远难行,平日里都鲜少有人去,表妹是要作何?”
“表哥不必管,将位置告知我即可。”
下晌天晴好,陆绥珠便和芳甸一起去寻那雅居,她现在出门也不必遮掩,灵堂拜祭祖母后,县里人都知晓了沈县令寻到了女儿。
甚至出门遇见热心大婶还会主动与她打招呼,叫她沈家小姐。
小蜂山上雾霭缠缠,交互缭绕,半山腰的位置上,青白烟色中隐隐浮现出一方亭院。
好不容易爬上来,陆绥珠额头已渗出了薄汗,与芳甸相互搀扶而行。
“姑娘,我们真的要挑这样一个地方作为琴房吗?”
二人停下了歇了片刻,饮了口水,陆绥珠揉揉酸胀的腿,也有些后悔:“来都来了,总要进去一观才是。”
六角棱亭上悬匾,是用楷书撰写的名字:结庐亭。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不知秋日是否有菊花遍山,橘黄四野之景,居于此地之人又是否可以摒弃浮华。
名字倒是极好听的,就是这字着实写的一般。
穿过结庐亭,便是小院儿连着屋舍,幽然宁静,水木明瑟,宜吞花卧酒兼引琴声入耳,更有潺潺涓流活水相连,观澄澈便觉其清冽甘甜。
往里处走,虚室生白,镂刻雕琢木窗外是一小片竹林,翠绿盎然,生机勃勃。
廊下桌椅板凳甚多,内室却只有一方低矮床榻,可见不是专门供人睡觉之所。
“这甚好啊,届时把桌椅板凳抬出去置于院内,便可以教人弹琴了。”
芳甸也觉此地不错,遂点点头:“除了上山累些,真是漂亮。”
迎着晚霞粲然,陆绥珠下山后便寻到了结庐亭主人,主人家很是痛快,像是急着出手,价钱也便宜,只提了一点要求。
“初赁期为三个月,过租期可再续,若是里面有东西损毁,姑娘要按照原价赔偿。”
“这是自然。”
这件事很顺利的便定了下来,回去的路上陆绥珠很是喜悦,上京人才云集之地她都能占的一席之地,得到当今太后赏识。
此地更当是容易。
“可是咱们要如何招揽客人?”芳甸问。
“我的琴技你还不知道吗?”
“姑娘,你莫不是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上京城里大名鼎鼎的陆琴师,在这里谁知道你啊。”芳甸一脸淡定,无情道出事实。
陆绥珠:“……”
正当陆绥珠想对策该如何扬名之时,便被爹娘匆匆召叫了回去,说是哥哥从京中派人快马加鞭传来急信,怕出了什么事情,让她赶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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