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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让裴兰瑛慌了一下:“什…什么意思?”
“皇权世家的争端终有一日会爆发,这种境况下,你觉得自己有能力自保吗,你若不是姓裴,我都懒怠与你说半个字,当着祖宗的牌位好好清醒一下吧。”
夜风袭人吹得脊背一凉,陆绥珠沉默地关上了祠堂的门,隔绝开最后一丝月光。
回过头看,裴执玑站在阶矶上,半边脸对着月色,紧抿的唇透出一丝窘…迫?
他目光有些飘忽,清了清嗓子:“抱歉,让你见笑了。”说完以后他自己都觉得没必要,曾经最想在人前掩饰的后宅阴私、不堪诡计、疲惫无奈几乎被她看了一遍。
如今在她面前几近透明,好像被扒光。
“这算什么呀,哪家的公门侯府是清清白白的,裴大人不要想这么多。”看他依然没有抽离出来,陆绥珠又补了一句:“我是怕你气坏了身子。”
风里带着潮意,像是快要变天了,陆绥珠将衣领拢了拢,指尖覆上去的时候。
裴执玑说:“还疼吗?”
“什么?”陆绥珠一愣。
“脖子后边的的伤。”
“哦哦,不碍事的。”她将手放了下来,今天那一掌劈得不算重,可以承受的。
裴执玑还在盯着她肩膀看,饶是穿着衣裳也禁不住这样炽热的打量,她有些不好意思,拧着帕子退了半步。
“我今夜是来同你道别的,兰瑛的曲子也弹完了,你们裴家最近…咳这么忙,我也该回家了。”
“好。”裴执玑略顿:“我送送你吧。”
她刚要以夜晚风大拒绝,转而听到裴执玑说:“还能给你挡挡风。”
“好啊,那就有劳裴大人了。”陆绥珠欣然接受。
脚下踩的路时而阔坦平整时而七扭八歪,不变的是长长的月光拽着长长的影子。
这样宁静的夜色,头顶着硕大的圆月,裴执玑突然很想和她说说话……说说家里事,这样奇怪的想法冒了出来,他自己都被惊了一下。
“裴大人是不是想和我聊聊兰瑛的事情?”陆绥珠见他一路缄默,又始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明心里装着事,看着都让人憋得慌。
台阶就这样合心意的递来,裴执玑觉得她简直善解人意的可怕。
“我知道嘛,你也就是嘴上说的厉害,肯定不会不管兰瑛的,我猜的对不对呀裴大人。” 陆绥珠走着走着到他身前,就那样狡黠自信的笑着,可谓笃定万分。
正中下怀,她怎么能这么聪敏?
裴执玑也禁不住弯了弯唇角,诚实的与她道来:“三叔曾给我写信,让我在兰瑛婚事上费费心,我原本挑中了今科进士出身瀛洲的苏江玉,此人虽家境一般,但家风淳朴,祖上也常有官身,我看过他写的文章有几分才气,想着兰瑛若下肯嫁于他,我再对他多加栽培,假以时日也是不可多得的才俊。”
“夫君有才,娘家庇佑,的确是很好的姻缘,但是样貌如何大人为何避而不谈?”
裴执玑语塞了片刻:“男子相貌又有何重要,难道不是人品可贵?”
“裴大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未来的夫人倒是能日日在房里守着一位芝兰玉树,貌美如花的夫君,只因如此,你就不管其他女子死活了?”
这个新奇到有些…刁钻的角度裴执玑着实未想到过,竟真的被她带偏,认真思忖了下,半天才明白过来这哪里是什么正经话,耳朵瞬间被火灼般攀上两朵热云。
行至汴河畔,一下子两岸挂满彩绣花灯,火树琪花亮闪闪的映在粼河水之上。
裴执玑无奈笑笑,他还能说什么,以前从未发觉自己反应这么慢,接着又一番话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其实你真的是一个挺好的人,虽然心性高傲时有口角锋芒,但却不依势凌下,今日兰瑛犯了那么大的错也只是训斥了几句,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青楼狎妓的恶习,懂得洁身自好就比起那些个膏粱纨绮的公子哥不知好了多少。”
花灯映得陆绥珠透亮的眸子五光十色,她侃侃而谈,但裴执玑听着这夸奖之言,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
正于整时,屏架已备,各色花炮齐发,毕驳笙歌聒耳,兼有各色佳灯语笑喧阗。
此时此地繁华之景无心欣赏,锦绣盈眸神之所往,突然被什么人挤了一下,裴执玑的手搂上了她的纤细的腰。
烛火映着陆绥珠干净得能浣纱的双眸,她震惊地张了张两瓣红润的唇。
裴执玑浑身一僵。“抱歉,冒犯了。”
整时已过,汴河两岸的人们陆续撤去了,盛大的热闹落幕,终于循着越来越罕见的人迹,到了安静的巷子里。
一直送陆绥珠到门前,裴执玑欲走,她却扯住了他的袖子,只一下很快就松开了。
轻盈到似乎方才的拉扯是裴执玑夜里视物不清的错觉。
孤男寡女深夜这样的举动多有不妥当,也怕裴执玑觉得她轻浮,半边身子掩在门框里巴望着久久没说出话。
裴执玑脚步未动,也不知是在拖延些什么,还是方才的拉扯给了他一点期待?
这样的氛围没得以持续太久,暗色桃树下,一个男子缓缓走来,带着些风尘仆仆之色。
吴连进开口道:“表妹,我来上京进货,顺道…看看你。”
早在裴执玑发觉来有人来时,就已经回避了。
眼见西南边天沉了一大块,浓黑浓黑的,陆绥珠无心邀他进来,两个人就在门前直挺挺站着。
“上次的事情很抱歉。”吴连进脚踩在石阶上,一手从怀里掏出张通红的请柬:“表妹,我订婚了,婚宴来年在范溪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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