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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尘镇的“集市”,不过是歪斜土墙夹出的一条更宽阔些的土路。日头昏黄,尘土在行人脚下打着旋儿升腾,混杂着劣质酒气、牲口粪便的酸馊和一种更深的、如同朽木霉烂般的陈腐气息。道路两旁稀稀拉拉摆着些破旧摊子,售卖的东西和摊主本身一样,都蒙着一层洗不掉的灰败。
阿宁蹲在墙角,面前摊开一块洗得白、边缘磨损的破麻布。上面整整齐齐摆着几个粗陋丑陋的捕鼠夹——铁蒺藜枝削成的基座和压杆布满毛刺,碎陶片磨制的触机关染着干涸的暗红血迹(那是王浩手上崩裂的伤口留下的),借来的乌木“弓臂”在多次弯折后也显出了细微的裂纹。两个夹子旁边,放着几枚灰扑扑、边缘粗糙的“铜板”,那是他早上卖掉两个夹子的全部收入。
生意冷清。偶尔有裹着破袄的镇民匆匆走过,浑浊的目光扫过那些怪模怪样的东西,大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茫然,脚步不停。只有那个卖干瘪菜叶的老太婆,蜷缩在不远处的墙角,她那只昨天换来的捕鼠夹就放在摊子后面的墙角,上面压着的石块纹丝不动,显然还没有开张。
阿宁搓着冻得通红、布满细小伤口和木刺的手,指节僵硬麻。制作这些夹子消耗了他几乎全部的力气和耐心,每一次削砍打磨都像在跟那些顽劣的材料搏斗。他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力。裤袋里的琉璃碎片传来一阵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温热,但这温热此刻却像一种无声的嘲讽——在这个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地方,这“缘分”又能带给他什么?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在昏黄呛人的尘土中寻找王浩的身影。
不远处,王浩并没有摆摊。他正蹲在一个卖劣质土陶罐的中年汉子旁边。那汉子一脸愁苦,面前摆着十几个灰扑扑、形状歪斜的陶罐,有的还带着烧制时留下的气泡和裂缝。王浩手里拿着一块边缘相对平整的碎陶片,正蘸着地上浑浊的泥水,在另一块稍大的、相对平坦的陶片上划拉着什么。
汉子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浩划拉的动作,脸上混杂着紧张、敬畏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期盼。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油腻的衣角,嘴唇微微哆嗦着,似乎在默念着什么。
阿宁好奇地凑近了些。只见王浩手中的碎陶片在那块“陶板”上划下歪歪扭扭、深浅不一的痕迹:
“罐……大……三个……小……五个……破……一个……收……钱……李……三……”
字迹歪斜,结构松散,笔画如同蚯蚓爬行,带着王浩那个世界简体字的骨架,却硬生生被塞进了这墟界粗糙的陶板上。但在那不识字的汉子眼中,这些“墨痕”却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
“……李三欠罐钱……五个小罐……一个大罐……没给钱……”王浩一边写,一边用沙哑干涩的声音解释着,他显然对这里的语言还不算太熟练,词汇贫乏,但意思表达得足够清晰。
那汉子听着,浑浊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如同蒙尘的玻璃被擦亮了一角!他指着陶板上一个歪扭的符号,声音带着颤抖的激动:“这……这是‘李三’?那个杀千刀的!对对对!就是他!欠了我五个小罐一个大罐的钱!拖了快半年了!”
王浩点点头,又在“李三”后面划了两个更深的叉,像是某种强调。
“还有……王婆子……拿走了两个破口的罐……说补好了给钱……也没给……”汉子又急切地补充道。
王浩皱着眉,努力回忆着“婆”字的写法,又在陶板另一处划下更歪扭的痕迹:“王……婆……破罐……两个……欠……”
汉子看着陶板上那些歪歪扭扭却清晰无比的“罪证”,激动得脸上的愁苦都化开了大半!他猛地一拍大腿,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这下好了!这下好了!都记下了!白纸黑字……啊不,是陶板黑道道!看他们谁还敢赖账!”他像是第一次真正拥有了某种武器,浑浊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光芒。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索着,掏了半天,才拿出两枚灰扑扑、比阿宁挣到的更小更薄的铜板,不由分说地塞进王浩手里,嘴里还念叨着:“值!太值了!小先生!下次,下次我还找你!”
王浩看着手中那两枚带着汉子体温和汗渍的铜板,破碎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微光。他点点头,小心地将那块写满“账目”的陶板递给汉子。汉子如同捧着圣物,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仔细包好,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
阿宁站在几步外,看着这一幕,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看看自己摊位上那几个无人问津的捕鼠夹,再看看王浩手中那两枚新得的铜板,一股强烈的落差感涌了上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磨破双手,才勉强卖掉两个夹子。而王浩,只是拿着块破陶片划拉了几下……
“识字……”阿宁喃喃自语,一股难以言喻的羡慕和酸涩堵在胸口。裤袋里的琉璃碎片传来一阵轻微的凉意,仿佛在提醒他某种差距。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知识(哪怕是最基础的书写)所蕴含的力量和……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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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陶粉和泥灰,走到阿宁身边。他看到了阿宁摊位上冷清的场景和那几枚孤零零的铜板,也看到了阿宁眼中复杂的情绪。
“怎么了?”王浩的声音依旧干涩沙哑。
阿宁低下头,用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上的尘土,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那个……好像更容易些。”他指了指王浩手里的铜板。
王浩沉默了一下,破碎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集市上那些茫然麻木的面孔,又落回阿宁磨破的双手上。“不是容易,”他声音低沉,“是‘有用’。”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在这里,能数清自己有几个罐子,能记住谁欠了自己钱,对他们来说,可能就是天大的事。我写的字再难看,也比他们脑子记的‘清楚’,比他们心里想的‘实在’。”他晃了晃手里的铜板,出轻微的摩擦声,“这就是‘有用’的价值。”
阿宁似懂非懂,但那股酸涩感似乎淡了一些。他看着王浩那双同样布满细小伤口(是打磨陶片时留下的)却显得更加“干净”的手,又看看自己那双沾满木屑和干涸泥污的手,一种模糊的念头在心底升起——不同的力气,有不同的去处?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略好一些、至少补丁少些的灰布短褂、腰间系着根草绳的中年男人,带着一脸愁容和几分试探,凑到了王浩跟前。他搓着手,眼神躲闪,声音压得很低:“小……小先生?听说……你会写字?”
王浩扶了扶眼镜,点点头:“会一点。什么事?”
男人像是下定了决心,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包了好几层、边缘磨损的小包裹。他极其小心地打开一层层油纸,露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但纸张已经泛黄脆的信纸。信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龙飞凤舞的字迹,笔画狂放,墨迹深浅不一,透着一股粗粝的江湖气。
“这……这是前几年,我兄弟托人捎回来的信……”男人的声音带着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他在南边一个大码头……跑船……我……我认不得几个字……以前找镇东头的孙账房念过一回,可……可孙账房前年没了……我又忘得差不多了……”他粗糙的手指无措地摩挲着脆的信纸边缘,眼神里充满了对那遥远消息的渴望和对自己无能的窘迫,“就……就想知道……我兄弟……他还好吗?信里……都说了啥?有没有……提他婆娘和孩子……”
王浩接过那张脆弱黄的信纸,小心翼翼地展开。一股陈年的墨味和纸张霉变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凑近信纸,破碎镜片后的眼睛努力聚焦,辨认着上面狂放不羁、甚至有些缺笔少画的字迹。信的内容很琐碎,充满了市井俚语和跑船人的行话,大意是报平安,说船主克扣工钱厉害,但找到了个卸私货的“肥差”,让家里别担心,等攒够了钱就托人捎回来,末尾还叮嘱婆娘看好孩子,别让野小子欺负了。
王浩清了清嗓子,尽量用平实、缓慢的语,将信中的意思复述给那男人听。他没有照本宣科地念那些粗话和行话,而是提炼出核心的信息:平安、工钱不好挣但找到了门路、让家里放心、惦记老婆孩子……
随着王浩的讲述,那男人脸上的愁容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渐渐融化。他浑浊的眼睛一点点亮起,嘴唇微微哆嗦着,听着那些关于他兄弟平安、关于惦记家人的话语,眼眶竟渐渐泛红。当听到“看好孩子,别让野小子欺负了”时,他猛地抬手,用粗糙的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好……好!平安就好!这混球……还记着家里就好!”
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他再次从怀里摸索,这次掏出的是一枚比之前更大、边缘更规整些的铜板,郑重其事地塞到王浩手里,连声道谢:“多谢小先生!多谢小先生!解了我一块心病啊!”
王浩握着那枚带着体温、分量明显更沉的铜板,看着男人如释重负、甚至带着点轻快离去的背影,沉默了片刻。他转头看向阿宁,破碎镜片后的目光深邃:“看到了吗?这,也是‘有用’。”
阿宁怔怔地看着那男人离去的背影,又看看王浩手中那枚更“重”的铜板。他忽然明白了王浩刚才的话。识字,在这里不仅仅是记账的工具,它是一把钥匙,能打开一扇扇被蒙昧和距离封锁的心门,能传递相隔千里的思念和牵挂,能卸下沉重的精神负担……这种“有用”,比单纯换几个铜板,似乎……更重一些。
就在这时,老周头佝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人不远处。他不知何时离开了老槐树下的说书摊,抱着他那张破旧木桌,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浑浊的目光扫过阿宁摊位上那几个无人问津的捕鼠夹,又扫过王浩手里那枚分量更沉的铜板,最后落在王浩手指上沾染的、已经干涸黑的墨痕(其实是泥水和陶粉的混合物)上。
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浑浊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那光芒里似乎有对知识被如此廉价“贩卖”的淡淡嘲弄,有对少年人挣扎求生的了然,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对那歪扭字迹背后所承载的“重量”的……触动?
他枯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仿佛来自岁月深处的叹息。
他不再停留,佝偻着腰,抱着破木桌,步履蹒跚地融入落尘镇昏黄呛人的烟尘里,如同投入大海的一粒石子,没有激起丝毫涟漪。
阿宁看着老周头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自己磨破的双手,再看看王浩手指上那抹象征“识字”价值的墨痕。裤袋里的琉璃碎片传来一阵温和而持续的温热感。这一次,他没有感到酸涩或无力。
他默默地收起摊位上剩下的捕鼠夹,将那几枚冰冷的铜板小心地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铜板的冰凉和碎片传来的温热,在他胸口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比。
“王浩,”阿宁的声音在尘土中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决心,“明天……我帮你磨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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