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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也并无多少闲暇,每日皆过得充实无比。
母上大人说过,练字如石磨水,不进则退,需日日勤勉,不可懈怠,哪怕来到这里她也不曾落下,
母亲曾教诲,习字如石磨水,不进则退,须日日勤勉,不可松懈。来到此地後,她虽未全然荒废,却到底有些懈怠了。
兰浓浓眨了眨眼,这般想来,她似乎许久未曾认真练字了。
心念微动,被衾之下,她拇指轻轻摩挲了下食指骨节。却只是这般简单的动作,手指便如抽筋般僵滞不听使唤,又惹起一阵细微刺痒。
兰浓浓微觉发愁,轻轻颦眉,两额却如遭针砭般刺痛起来,且伴着一声长,一声短的尖锐耳鸣。
阖目良久,痛意方渐消退。她未再睁眼,只心下自责,生病岂是怠惰的缘由?终日卧榻,与废人何异?又非什麽重症绝症,何至于如此娇贵。
她心下想着,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已大亮,身侧空无一人。兰浓浓躺得浑身酥软,方才翻了个身,便已累得气息急促。
碧玉闻声忙请示入内,掀开床帐,见她纤弱身子伏在榻上,微微轻颤,青丝铺了满枕,唇瓣微张轻轻喘息,似是跌倒了,心中大惊,忙小心上前搀扶。
“姑娘可摔着了?摔疼了何处?”
兰浓浓微微摇头,却骤然引发颅中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她紧阖双眼咬牙强忍,良久,待那痛楚渐缓,早已身心俱疲,更是绵软得无力起身,终不再逞强。
又静歇片刻,方擡眸望向碧玉,声气微弱如蚊蚋:“我想起来...”
这些时日,姑娘总是独自出神,从不言语,碧玉也已习惯,并未指望得到回应,只想着稍後侍奉姑娘更衣时仔细查验伤势便是。
遂忽闻姑娘开口,她真当自己听岔了,怔愣了好一会儿方回过神,激动地应了一声,手足无措了片刻才唤人进来伺候。
兰浓浓坐于床沿,只觉一阵阵眩晕袭来,仿佛在不断失重下坠。腰背如抽筋般左右不适,需人搀扶方能坐稳。双腿屈垂踏于脚凳,腰腿发力颤巍巍站起,脚踏实地之感却异常陌生,恍若非是自己所有。
刚站起身,便如被抽去筋骨般软软跌坐下来。
碧玉与青萝正一左一右紧盯着,见状齐呼:“姑娘当心!”手下已稳稳将人接住,轻轻扶回床榻。
青萝扶着她腰背,碧玉蹲身为她轻揉双腿,温声宽慰:“姑娘莫急。人躺得久了,身子骨便会僵软不听使唤,您又受了冻伤,更是急不得。容奴婢多为您按按腿脚,泡泡药浴,不几日便可步履如常了。”
碧玉话音方落,一擡头竟见姑娘唇角含笑。她与同样愕然的青萝对视一眼,连手上的动作都忘了。
脑中刺痛霍霍不休,她的注意却尽被双腿攫去。双膝颤颤,如攀过高山後下山时的虚浮失重,酸软却不疼痛,兼有蚁噬般的胀麻,甚是奇异,又带几分复健的微妙之感。
兰浓浓因这念头而觉啼笑皆非,试着擡了擡腿,虽有些艰难,但她终究只是肌力不济,并未真个伤腿,不多时便寻回些许掌控。
她如同得了新奇玩物的孩童,自顾自尝试不休,却不知身旁碧玉二人何等错愕。
摆弄了一阵双腿,略寻回些踏实之感,兰浓浓便觉倦了。她也不心急,只垂着双腿,请青萝在身後垫了靠背,半倚着开始活动双手,握拳,张开。
初时仍有些乏力,动作笨拙迟缓,渐渐便流畅起来,一张一合,周而复始。
覃景尧归来时,正见她独坐案前,执匙自用。闻得她今日情形大好转,不再如无知无觉的傀儡般隔绝万物,他大喜过望,眉间阴郁霎时扫尽。
然这份欣喜,在她颤抖着手,汤汁洒落满桌,另一手紧握汤匙,双手并用仍艰难进食时,霎时如遭万箭穿心,怒火骤燃,
“放肆!”
一声暴喝如烈焰劈落,屋内原本或带关切,或含怜惜,或存不解悄然注视的衆婢女,恍遭灼鞭抽身,瞬息齐刷至刷跪伏于地,身形微颤,屏息请罪,无一人敢出声辩解。
覃景尧胸膛剧烈起伏,冷戾目光如利刃般刮过衆人,却强压怒火,挥袖命她们退下候罚。长腿疾迈,瞬息已桌前,伸手便要接过汤匙亲自喂她。
兰浓浓挪动了下手,似避开之意,只轻飘飘瞥他一眼。
亦只这一眼,便令覃景尧周身勃发的怒意骤然凝滞,浑身如过电般麻住。悬滞的手如鹰爪般猛地擒住她的腕,倾身逼近,
终于在她眸中映见了自己。
方才关心则乱,此刻细看,方见她周身洁净,腕束窄袖,青丝绾于身後,身前垫着素净绸布。唇上只被汤匙蹭出些许润泽,桌上污渍未染她分毫。
怒火霎时云散雨收。
覃景尧倏然一笑,眉目俊朗如清风明月般令人心醉,却再迷惑不了曾为他痴迷的女子。
“浓浓是想说,她们并未怠慢,要我勿要责罚吗?”
兰浓浓只觉他明知故问,莫名其妙,几不可察地轻一点头,眼帘低垂瞥向他抓着自己的手,随即又擡起。虽未言语,其意已明。
覃景尧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却并未松手,亦未扭头,只朝外吩咐了句免罚,便骤然起身,手掌滑至她腰间与颈後稳住,如托抱孩童般将她高高举起,令她双腿环于自己腰侧,朗声笑着几步迈至琉璃窗前
她无处着力,头不敢稍动,只得将双手轻搭在他肩头。偏又浑身绵软,轻轻缓缓偎贴下来。覃景尧仰首望去,倒似被她主动环拥,便情不自禁吻了上去。
莫畴尚在思忖医治之策,她却已开始自愈,不愧是他的浓浓,好浓浓!
兰浓浓被失重感晃得头晕钝痛,方啓唇却给了他可乘之机,迅速被攻城略地。她鼻尖与他相错,唇被封堵呼吸艰难,颈被他掌心托着仰不起头,稍一动腿反似刺激了他,动作愈发凶猛。
她出声不得,挣脱不能,索性不再徒劳。双肘滑落垂在他颈後松松挂着,身子自然下沉,被他按在肩头。她尽力稳着头颅,活动双手,心下暗想才服了药,那药丸不知添了多少黄连,满口苦涩,糖水都压不住,他怎偏似毫不觉苦?
昨夜休息欠佳,起床後又锻炼许久,水足饭饱後心神稍弛,便觉困意袭来。眼睫如蝶翅般轻颤数下,旋即静静伏落。
她身子尚弱,覃景尧只得按捺欲念浅尝辄止,将人轻轻横抱而起,却未放回床榻,而是踱至软榻坐下,唤人取来薄衾为她盖好,又命同泽取来公文。
便这般一手揽着她,一面批阅落笔,时而垂眸探她睡得是否安稳,抚她绵软面颊时,或实在情动难抑,便在她唇上,鼻尖,眉心爱怜轻吻。
实在是,爱不忍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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