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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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对峙（第1页）

书房的门虚掩着。张海浪推门而入，秦任行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巨大的红木书桌后，坐着张家的家主——张震岳。他年过六旬，身形挺拔，一双眼睛锐利。目光扫过张海浪抱着孩子时那过分小心的姿态，再落到一旁站立的秦任行身上，一个念头瞬间滑过——这两人站在一起，气氛有些说不清。

“好啊！张海浪！张九！你小子出息了！”

张震岳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空气都在颤抖！他霍然起身，指着张海浪怀里的孩子，声音因为震怒而拔高，带着雷霆之威，“自己在外面胡搞瞎搞，弄出个私生子都这么大了才想起来带回张家认门？啊？！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我这个爹！”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如同惊雷！被张海浪紧紧护在怀里的珑月猛地一颤！宽大的渔夫帽被这剧烈的动作带得向后滑落，露出了被掩盖的白金色丝，在书房刺目的灯光下，那异于常人的颜色瞬间暴露无遗。同时，她小小的身体像受惊的贝壳，猛地蜷缩起来，死死往张海浪怀里钻去，喉咙里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幼兽濒死般的抽气声，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甚至有只小手脱离了抓着的写本，转而抓着张海浪的一角衣物。

张海浪脸色铁青，他所有的第一反应都给了珑月。他几乎在父亲拍桌的瞬间就本能地收紧手臂，将珑月更深地护在胸膛，宽厚的手掌迅而轻柔地覆上她的一边耳朵，试图隔绝那可怕的声浪。同时，秦任行也一步上前，冰冷的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拍抚着珑月紧绷的后背，动作简洁却蕴含着无声的安抚力量。两人的配合默契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张震岳的怒吼在看到孩子这剧烈的、完全无法作伪的恐惧反应时，不由得停顿了一下。他指着孩子的手停在半空，看着那孩子像躲避天敌般拼命往张海浪怀里缩，看着那刺眼的白金色暴露在灯光下，看着张海浪和秦任行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保护姿态，脸上的怒容被一丝惊愕和尴尬取代。这孩子怎么会这种过度反应，还有那头……

张海浪死死咬着牙关，感受到怀里的颤抖稍缓，才在秦任行持续的轻拍安抚下，强压着翻腾的怒火和屈辱，用尽可能低沉平稳、却又带着无法完全压抑的嘶哑和哽咽的声音开口，目光直视着父亲：“爸！您误会了！她不是我俩的！更不是私生子！”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再惊扰到怀里好不容易平静一点的珑月，“她是奚鄀的孩子，亲生的！柳风庭那个王八蛋才是亲生父亲，但他不配！奚鄀她临死前，把孩子托付给我们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平复翻涌的情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珑月外套的布料，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沉痛：“奚鄀死了！爸，她死得很惨！但月月…”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依旧僵硬、但似乎因他的低语和怀抱而稍微放松了一点的孩子，眼神充满了痛楚，“她身上有天大的麻烦！有人可能会盯上她！可能…跟秦家内部丧心病狂的研究有关！任行…”他看向秦任行，眼神带着求助和沉重的托付，“她正在重启奚鄀的研究，就是为了查清真相，救月月！但在那之前，外面太危险了！我需要张家能够护住她！”

张震岳彻底愣住了。儿子的反应，孩子那异常的恐惧和色，秦任行那毫不掩饰的保护姿态，还有这番话里沉重的信息量…他脸上的怒容彻底僵住，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张海浪写满沉痛和坚毅的脸上、在秦任行清冷却同样凝重的脸上、最后，长久地停留在张海浪臂弯里那个终于不再剧烈颤抖，却依旧苍白脆弱、有着非人色的小小身影上。那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取代了怒火。

他想起了那个曾经在花园里笑声清脆、像只快乐小鸟的奚鄀丫头…那孩子懂事又贴心，当年还会把他当自己的父亲一样孝敬，给他泡茶，讲些遇到的各种的趣事…自从小九当年跟家里闹翻，这孩子也一并没了消息…他还以为是奚鄀也在帮着小九跟家里置气，还曾为此有些心寒。可是…当年要不是跟孩子们生气，自己能阻止这场悲剧生吗？一股极淡的、对故人孤女深切的怜惜和迟来的懊悔，终于压过了最初的猜疑与暴怒。

书房内的空气依旧紧绷，但那股暴烈的气息已悄然转化成了更沉重的、带着审视与无声博弈的压力。张震岳缓缓坐回宽大的扶手椅，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扶手上轻轻敲击，出沉闷的“笃、笃”声。他锐利的目光在张海浪脸上停留片刻，又在秦任行冷静却因刚才的误会而更显疏离的脸上掠过。最后，长久地停留在安静蜷缩在张海浪怀里的珑月身上。那份脆弱和死寂，像一块沉重的砝码。

“秦家…”张震岳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老辣与凝重，“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光鲜之下，肮脏勾当不少。”他看向秦任行，“任行丫头，你这次的决定，是明知山有虎啊。重启研究，追查真相，火中取栗。你有多大把握全身而退？你确定你的追查，不会给你自己，甚至给这孩子，”他目光扫过珑月，那份怜惜浮现，“带来灭顶之灾？秦家某些人的手，黑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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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任行迎着目光，背脊挺直如松，清冷的脸上只有磐石般的坚定：“正因为我在秦家核心层眼中无足轻重，这才是我唯一的生机。他们轻视我，才会给我空间。我要的就是这份轻视下的缝隙。”她的声音清晰冷静，“重启实验室，表象是追求成果，核心是解密。解密奚鄀的死，解密注入珑月体内的东西，解密当年的真相。至于秦家内部那股暗流，”她眼神锐利如刀，“我确信奚鄀的悲剧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危险无处不在。但查明真相，阻止危害，是我对奚鄀的交代，也是防止下一个‘珑月’出现的唯一途径。这不仅关乎生死，更关乎底线。”她的话语斩钉截铁，同时也清晰地划定了她行动的最终目标——真相到手，她必将携成果回秦家争夺权力。为了她自己和奚鄀的公道，也为了珑月能够有个健康的未来。

张震岳深深地看了秦任行一眼，缓缓点头，目光转向张海浪和椅子上的孩子。那份怒火已被复杂的局面和故人之女的苦难取代。

“小九，”他再次开口，用了张海浪的排行小名，带着威严，也隐含着最后的情分，“奚鄀那孩子…当年也算是在我和你母亲眼前长大的。她遭此横祸，留下这孤女，张家…不能见死不救。”

张海浪的心猛地提起。

“但是，”张震岳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而审慎，“庇护，绝非无条件的施舍。张家也不能平白卷入漩涡。我要一个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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