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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落的绒帽(第1页)

飘落的绒帽

霜降这天的阳光带着种易碎的暖,透过老院的木格窗,在地板上拼出细碎的光斑。鹿槿灼坐在缝纫机前,脚踩着踏板,哒哒的声响里,块米白色的布料正慢慢变成件宽松的绒帽——是她照着周奶奶给的样子做的,针脚虽然还有些歪,却比上次绣香囊时稳了许多。

季槐蹲在旁边给她递线轴,目光总不自觉地落在她发顶。化疗後新长的头发已经有指节长了,柔软的栗色绒毛贴在头皮上,像初春刚冒头的草芽。他总说“这样好看,比以前更像小绒球了”,却还是在她出门时,坚持让她戴上帽子挡风。

“快好了吗?”他戳了戳布料上刚缝好的木槿花,针脚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认真的憨气,“老主任说下午要去医院拍宣传照,给你爸的手术笔记做封面,可不能迟到。”

“快了快了。”鹿槿灼踩下最後一脚,剪断线头,把绒帽往头上一扣,刚好遮住耳朵,“怎麽样?像不像回事?”

季槐仰头看她,阳光从她帽檐下漏进来,在鼻尖投下浅浅的阴影。他伸手替她把帽檐压了压,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鬓角,触到片温热的湿意。

“怎麽出汗了?”他皱眉想替她擦,指尖却顿住了——那不是汗,是片暗红的血迹,正顺着她的耳廓往下淌。

鹿槿灼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鼻腔里一阵温热的腥甜,紧接着,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猛地袭来,像被人从背後推了把,眼前的缝纫机丶线轴丶季槐的脸,都瞬间拧成了模糊的团。

“小灼!”季槐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他从未有过的慌乱。

她想开口说“没事”,喉咙里却像堵着团棉花,只能感觉到季槐猛地将她打横抱起,怀里的温度烫得人发慌。头顶的绒帽不知何时滑落,掉在地板上,露出那片刚长出的栗色绒毛——而此刻,几缕发丝正沾着暗红的血,贴在苍白的额角,像雪地里落了几片残破的枫叶。

“别动,我抱你去医院!”季槐的声音在发颤,脚步却异常稳,抱着她往门口冲时,还不忘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鹿槿灼靠在他怀里,眩晕感一阵比一阵猛,却还是勉强睁着眼,看见绒帽掉在地上,米白色的布料沾了点灰尘,上面绣的木槿花歪歪扭扭的,像在哭。

急诊室的灯亮得刺眼,医生正在给鹿槿灼做检查,冰凉的听诊器贴在胸口,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下。季槐站在旁边,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医生每说一个词,他的喉结就滚动一下,像在吞咽玻璃碴。

“是药物副作用引发的血小板降低,”医生摘下听诊器,语气还算平稳,“加上最近康复训练强度有点大,身体没跟上。先输袋血小板,观察一晚,要是不再出血就没事。”

季槐的肩膀明显松了些,却还是追问:“会影响靶向药效果吗?她的癌细胞……”

“指标暂时没波动,”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紧张,这种情况在化疗後期很常见,调整下用药剂量就行。倒是你,眼底全是红血丝,也该歇歇了。”

护士推着血小板过来时,鹿槿灼已经缓过些劲,眩晕感退成了钝钝的沉。她看着季槐替护士固定输液管,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忽然想起刚才掉落的绒帽——他那麽宝贝她的头发,看见她流血丶看见她露出光裸的头皮,该有多疼。

“季槐,”她轻声唤他,声音还有些虚,“帽子……”

“我让林薇回去捡了,”他蹲在床边,握住她没输液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安心,“等你好了,咱们再做一顶,这次我给你描花样,保证比这个周正。”

鹿槿灼笑了笑,眼角却有点湿。她知道,他说的“周正”是假的,心疼才是真的。就像上次她摔在康复室,他嘴上说“下次注意”,背地里却找治疗师改了三次训练计划;就像他总说“药不苦”,却每次都提前把橘子糖剥开糖纸。

输完血小板已是傍晚,夕阳透过急诊室的窗户,在墙上投下长长的光影。鹿槿灼的气色好了些,医生说可以回家观察,季槐却坚持要住院,“万一晚上再出血呢?”

“我真的没事了,”鹿槿灼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像在撒娇,“想回老院,闻闻桂花的味道。”

季槐拗不过她,只好去办出院手续。回来时,手里拿着个熟悉的布包,是林薇送来的——里面装着捡回来的绒帽,还有她落在缝纫机上的针线。

“林薇说,让你回去接着做,”季槐把布包放在床头,“她说‘咱们小灼的手艺,可不能被这点小意外吓退’。”

鹿槿灼摸着沾了灰尘的绒帽,忽然想起早上缝它时的心情——那时她想着,等头发再长点,就戴着这顶帽子,和季槐去木槿树下拍张照,放进父亲的手术笔记里当插图。

“回去就做,”她认真点头,“这次绣两朵花,大的给你,小的给我。”

回老院的路上,车开得很慢,季槐怕颠着她。鹿槿灼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梧桐,叶子已经黄透了,像挂了满树的金箔。

“你说,”她忽然开口,“我是不是太着急了?又想快点好,又想帮爸写序,还非得自己做帽子……”

“不着急。”季槐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你做的每件事,都是在往好的方向走,只是偶尔需要歇口气,就像跑长跑,总得放慢脚步喝口水。”

他转头看她,夕阳的光落在她光裸的额角,栗色的绒毛被染成了金红色:“而且,你现在这样就很好看,不用非得靠帽子遮着。”

鹿槿灼的脸腾地红了,别过头看向窗外,嘴角却忍不住弯起来。原来被人这样坚定地爱着,连不完美的样子,都能被当成宝贝。

车到老院门口时,周奶奶和林薇正站在门口等,看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来。“怎麽样了?”周奶奶拉着鹿槿灼的手,眼里的担忧像要溢出来。

“没事了,”鹿槿灼笑着晃了晃手,“就是让你们担心了。”

林薇把她往屋里扶,压低声音说:“我妈炖了花生衣汤,说是补血小板的,你可得乖乖喝。”

晚饭时,花生衣汤的味道有点涩,鹿槿灼却一口没剩。季槐坐在旁边替她剥橘子,把橘瓣撕成小块喂到她嘴边,像在照顾个孩子。

“明天开始,康复训练减半,”他一本正经地宣布,“上午练半小时握力球,下午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不许耍赖。”

“知道啦,季医生。”鹿槿灼张嘴接住橘瓣,甜汁在舌尖化开,“那我能绣帽子吗?就绣一小会儿。”

季槐无奈地笑了:“只能绣十分钟,超时就没收针线。”

夜里,鹿槿灼睡得很沉,大概是白天累坏了。季槐坐在床边,借着月光看着她的睡颜,额角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栗色的绒毛软软地贴在皮肤上,像只温顺的小兽。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绒帽,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指尖抚过那朵歪歪扭扭的木槿花。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这样,蹲在木槿树下,额角蹭了点泥土,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说“这花跟我一样好看”。

这麽多年过去了,她好像没变,还是那个会为了点小事较劲的姑娘,却又变了——变得更坚韧,更懂得珍惜,像被风雨洗过的木槿,虽然落了些花瓣,根却扎得更稳了。

季槐把绒帽放在床头,替她掖好被角,在她额角轻轻印下一个吻,像落下一片羽毛。

窗外的月光很亮,照亮了院子里的木槿树,也照亮了床头那顶米白色的绒帽。帽檐下,那朵未完成的木槿花静静躺着,像个未完待续的约定——等明天太阳升起,它会继续生长,就像床上的人一样,带着点小倔强,一点一点,朝着春天的方向,慢慢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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