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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俩果然在这儿。阿朝笑着走进去,暖阁里生着炭火,暖意扑面而来。“还以为你们会定去别的地方玩呢。”
他凑到桌前一看,李襄写的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字迹虽还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却已有了几分飘逸的韵味。
李襄见他来,放下笔揉了揉手腕:“你可算醒了,我爹他们去梅林赏梅,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们几个到底干嘛好啊。”
薛少昀也直起身,晃了晃手里的玉佩:“我刚还跟李襄说,要不要去梅林那边瞧瞧,说不定还能捡几朵好看的梅花回来插瓶。没想到李伯伯他们在那边,他们若在我们肯定不能玩个尽兴。”
他叹了口气,又瘫坐在软榻之上,捏了块桃酥送入嘴里。
阿朝道:“不能去赏梅,我们玩别的就是了。”
李襄把最后一个字写下,“不如我们三个人也打马吊,拉上他。”他指了指站在阿朝身旁的年哥儿。
几经周转,最后马吊没打成,三人约了出去闲逛。
他们也没想到,此番闲逛能听到这般大的八卦。
三人沿着青砖路往西走,越靠近西角门,周围的景致越安静。
路边栽着几丛翠竹,竹叶上还挂着雪珠,风一吹,沙沙作响,比梅林多了几分清幽。
薛少昀走在最前面,时不时伸手拨弄一下竹叶,忽然压低声音:“你们听,好像有人在说话。”
阿朝和李襄立刻停下脚步,顺着薛少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竹林旁,站着两个穿着青布衫的仆从,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手里还捧着个盖着布的木盒。
三人本不想偷听,可刚要转身,却听见其中一个仆从提到了张御史家。
李襄顿时来了兴致,拉住要走的二人,压低声音道:“张御史是京里出了名的清官,我们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拉着两人躲到一棵粗壮的竹树后,屏住呼吸听了起来。
头一回做这种偷听大官员家中的事,阿朝不免有些紧张,走了几步躲在到竹屋的角落,足够安全之后,他仔细听。
“你说张御史家也太不地道了,昨日我去城里采买,听见张府的老管家跟药铺掌柜哭诉,说他家三太太嫁过去三年没生养,上个月竟偷偷抱了个乡下孩子回来,还对外说是什么远房亲戚家的娃,想蒙混过关当亲生的养。”
瘦高个仆从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语气里的惊讶,“什么,竟然还有此事。这,这……”
矮胖仆从立刻瞪了他一眼,左右看了看才咬牙道:“你小点声,张御史可是陛下器重的人,这话要是传出去,咱们的舌头都得被割了。我还听说,张府大太太知道这事后,气得卧床不起,前日还偷偷让管家去庙里求符,说要驱邪,其实是想把三太太和那孩子赶出去呢!”
“真的假的?”瘦高个仆从眼睛瞪得溜圆,“我还以为张御史家多和睦呢,没想到背地里这么乱。那孩子来历清楚吗?万一要是有什么问题,张御史的名声不就毁了?”
矮胖仆从叹了口气,伸手掀开木盒一角,露出里面几块糕点:“这是我从城里带回来的,刚才路过张府后门,瞧见他家丫鬟偷偷把这糕点扔了,说是什么三太太给孩子买的,大太太不许府里留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我听药铺掌柜说,那孩子好像是三太太从乡下一个农户家抱来的,那农户家穷得揭不开锅,拿了张府的钱就走了,连孩子的生辰都没说清。”
瘦高个仆从还想再问,矮胖仆从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脸色一变:“别聊了,好像有人过来了。”
两人慌忙盖好木盒,低着头匆匆往庖屋方向走,脚步都比刚才快了几分,转眼就消失在竹林尽头。
躲在竹树、竹屋后的三人也怕人来,不约而同的跑走,直到听不见人声音这才停下来。
阿朝最先回过神,平复呼吸,“没想到张御史家还有这种事,这也太吓人了吧。”
李襄眉头皱得紧紧的:“难怪前几日我听二哥哥说张御史最近心情不好,总在朝堂上走神,原来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薛少昀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严肃:“这种家宅秘闻最是敏感,咱们可千万不能外传。张御史是清官,要是这事被有心人利用,说不定会害了他全家。”
阿朝和李襄连忙点头,刚才的好奇劲儿也消了大半,只剩下几分紧张。
毕竟偷听别人的秘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三人走到不远处的小亭子里,把偷听之事抛在脑后,拿出象棋玩了起来。
=
日子来去匆匆,眨眼便入冬。
入了冬,周文清不来给阿朝授课,阿朝也就清闲了下来,平日除了留出两个时辰与平常一般学习,便是在家等着谢临洲回来。
谢临洲还要在国子监内教书,一直教到明年一月,一月大致十号那般,国子监便会给夫子放假。
入冬之后刮风下雪是寻常之时,马车走在路上容易打滑,阿朝今日原本想给谢临洲送膳食都被拦住,府上青风拎着去送。
屋内烧起地龙来,阿朝面前摊着一本话本,“年哥儿,何时才会停雪啊,这雪一直下,我也不能出去,闷在屋里也没什么事儿干。”
话本是,谢临洲怕他冬日无聊在书房里找出来给他的。
有了下人之后,他便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他能做些什么了,他能做的,下人都能做。
年哥儿正蹲在地龙边添炭,听见少君的话,抬头看了眼窗外。
窗外雪花还在密密麻麻地飘着,把庭院里的梅枝都裹成了白色,檐角垂下的冰棱足有半尺长。
他拍了拍手上的炭灰,笑着回话:“少君别急,方才听青风哥说,这雪到傍晚就能停了。您要是闷得慌,不如再看看少爷给您找的话本?那本《梦若梦》您昨日不还说看得入迷吗?”
阿朝低头瞥了眼摊在桌上的话本,书页还停留在昨日看到的地方。
他伸手翻了两页,却没什么心思读下去,叹了口气:“看了半天,眼睛都酸了。”
以前在王家的时候,下雪天一直忙活着没个空闲,别的孩子滑雪,他干活,别的孩子堆雪人,他还是干活。如今待在这暖烘烘的屋里,彻底空闲下来觉得浑身不得劲。
说着,他起身走到窗边,手指在温热的窗纸上轻轻划着,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忽然眼睛一亮,转身问年哥儿:“今日闲着无事不若蒸些包子,等夫子回来当晚饭的配食。”
年哥儿愣了一下,不解:“少君,您何必自己动手?厨房的刘婶子做包子是一把好手,您等着吃就行。”
“不一样,我做的包子有我自己的味道。”阿朝说着,已经迈步往门外走,“以前在王家,我跟着隔壁卖包子的大娘学了大半年,蒸出来的包子又白又软,大娘还总夸我。”
年哥儿见状,赶紧跟上,还不忘叮嘱:“那您慢些走,地上铺了毡子,可别滑着。”
到了庖屋,刘婶正坐在桌边择菜,见阿朝进来,连忙起身:“少君怎么来了?可是饿了?饿了让下人过来端糕点便是,哪还有亲自过来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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