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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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早自习给你带碗面（第1页）

第六章早自习给你带碗面

说完，宋星照脑袋一晃一晃地和床对面的《小题狂做》大眼瞪小眼，很困，但睡不着。

谢添年合上单词本，脑袋里刚记住的那几个词全忘了，他仰头叹气，关灯睡觉。没过多久，宋星照扯了下枕头，拽不动，他头一次跟人挤一个被窝，翻身蹭到某人的T恤，心跳声很吵，挺不习惯的。

他睁开眼，望着房梁，总觉得那有蜘蛛在爬，要是小蜘蛛侠吐丝技术不过关“叭唧”砸到脸上该咋办？宋星照打了个激灵，偏过头，小模特简直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他翻了个身，小腿贴墙，又怕蜘蛛顺杆子往下爬，收腿，裹住被子热得睡不着，听觉变灵敏，窗外的知了叫声像苍蝇，身後电扇光呼呼响，感受不到风，爬起来一看，谢添年侧身睡，把他那点儿风全挡着了。

难怪这小子要睡外面，宋星照白眼向上一翻，顶着“怨夫”小表情晃了晃谢添年肩膀，“醒醒。”

谢添年没动，嘴里咕哝：“你又怎麽了？”

“起来，我们换个位置。”

“不要。”

宋星照揉了揉手腕，掀开被子，找好角度，长腿一跨翻过去。

“你又在瞎闹腾什麽？”谢添年睁眼，正对上宋星照放大的脸，“咚”这下轮到小宋同学摔下床。

“我想吹风扇。”宋星照利索地爬起来，挪到床头，一副不服输的样儿。谢添年朝前一指，没说话，继续睡。小宋同学努力往床上挤，谢添年忽然转身，左腿夹住他膝盖，右手搂住他肩，一整个固定多动症儿童的姿势。

“你松手。”

“你睡觉。”

两人暗地里较劲，床板吱嘎响，宋星照无疑是语言的擎天柱行动的威震天，一个鲤鱼打挺，挣脱开，谢添年闭眼继续压，宋星照手肘使力，“啪哒”，两人齐齐擡头，床头空了，低头，婚纱照相框碎了，玻璃碴闪着光。

宋星照脑子瞬间清醒，跳下床，“我来我来，我会修。”他翻出相机包，找到新相框，蹲地上拧螺丝，他没有妈妈的照片，将心比心，别人弄花妈妈的遗像，他绝对会拼命。

谢添年沉吟片刻，攥紧床单，昏暗光线下，两人一上一下，胸口起伏。片晌他打开灯，宋星照慌乱低头，手捏住相纸一角，RC细绒相纸背面有段话，用圆珠笔写的，天黑没注意，手一蹭，字全花了。

大脑空白两秒，宋星照眨了下眼睛，擡头。

谢添年眼神发直，夺过他手里的照片，揪住衣领，宋星照下意识地闭眼，後退，谢添年松手，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冷：“你把我妈妈的遗言还给我！”

宋星照喉咙一哽，万千情绪涌上胸口，遗言，居然是遗言！相框碎了赔个新的，蹭花的字迹如何补？无论天堂还是地府，他都去不了。

“对，对不起。”他紧张地搓手心，谢添年不搭理，下床收拾玻璃碎片，关灯，照片放在枕头旁，脸埋进被子里。

外面下着雨，雨点打在心里，坏情绪从头开始崩，宋星照推门出去，脚步发飘，後妈说得对，他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废物，谁沾上谁倒霉。

风吹过水稻，他打开手机照明，走上田埂，夏蝉不知道在哪棵树上乱叫，吵得人心慌。

宋星照深吸一口气，用力搓指尖蓝墨，想起自己妈妈。

他亲妈五年前乳腺癌去世，走的那天他在上课，就连姥爷也没通知他去见妈妈最後一面，当天没觉得有什麽，後知後觉的遗憾与日俱增，常常想起妈妈前一晚说要陪他过生日，第二天他带着蛋糕进病房，病床换了人。

当着耳边是混乱的，很多人拦着他去太平间。人群中有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她把香奈儿小皮包往肩上一跨，冷冷地对视。那是第一次和後妈见面，也是噩梦开始的日子。

宋星照吸了吸鼻子，朝前看，田埂尽头是个土坡，柳树枝条在眼前晃来晃去，他慢慢走过去，身後突然传来喊声：“你去哪，跟我回家！”

宋星照愕然，回头，谢添年居然跑来了，他不生气吗？他凭什麽不生气，那可是他妈妈的遗言！

後腰的皮带印尚未消下去，宋星照怕挨揍，往前跑，脚下的土地变得泥泞，他动作慢了些，手腕忽然被扯住，谢添年将伞递到他头顶，“你不要命了，大晚上跑上去，摔死了都没人知道！”

“……”

“跟我回家。”

生气归生气，谢添年先前在床上辗转难眠，心想“你往家交了住宿费，我就是你宿管，你小子出门被车撞了，我是不是得负责？”他脑补宋星照一万种死法，最後收起照片，提一把长伞出来寻人，老远瞧见那小子往土坡上走，心跳骤停，淋雨跑过去。

前年坡上吊死过一个孕妇，阴气很重，谢添年想骂人，又怕声音太大惊扰野狗和女鬼，他擦掉脸上的水，脑袋嗡嗡响，想捶人。

宋星照小心翼翼地擡头，“你不生气吗？”

谢添年冷脸瞧他，“生气。”

“那你还接我回去。”宋星照小声咕哝，退到伞外。谢添年步步紧逼，离土坡越近心越慌，两个人呆在一起，鬼来索命至少能拉着对方一起跑。

“你再不跟我回去，天就要亮了，天一亮我就得回学校上课，你死在这真没人管。”

“你别把死字挂在嘴边。”宋星照低头看野草，小声补充：“求你了。”

“哦。”谢添年去抓他手腕，怕鬼这毛病十岁就养成了。

两人间气氛怪怪的，宋星照想挣脱，谢添年牵住他的手，一路十指相扣回家。宋星照脑子发懵，站在床边，心乱成一锅八宝粥。

小模特刚才是苦情剧男二上身吗？为什麽和他牵手？为什麽回家又变成霸总，把他当空气不说，自个儿裹成蚕蛹睡觉不热吗？

半刻钟後公鸡打鸣，谢添年顶一脑门怨气爬起来，换校服。

宋星照跟在他身後，磨蹭半天，道：“谢了啊，早自习给你带碗面进去吃。”

“你们早自习能吃面？”谢添年转身，手里抓着牙刷。

“不能啊。”宋星照站在他旁边挤牙膏，“你可以翘课蹲操场吃。”

“……”

早自习吃面，宋同学你胆子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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