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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卡车载着第一棵树离去时,院子里突然亮得刺眼。陈武桢这才现,原来这两棵树的荫蔽几乎覆盖了整个院子。现在阳光赤裸裸地倾泻下来,照在那个新鲜的树桩上,一圈圈年轮像被突然按停的时钟。
第二棵树的命运同样残酷。当工人锯到靠近根部的位置时,陈武桢看见树干中空的部分爬满了蚂蚁——这些昆虫显然把这里当成了家园。随着最后一声锯响,整个蚁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成千上万的蚂蚁在毁坏的家园上惊慌逃窜。
正午时分,一切归于寂静。院子里只剩下两个泛着白茬的树桩,像大地被拔去的牙齿。陈武桢蹲在树桩前,数着那些清晰的年轮:最中心那圈是父亲亲手栽树的那年,往外第五圈是他高烧时父亲在树下守了一夜,第十圈那年大旱,父亲每天用洗菜水浇灌
树桩切面还渗着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像渗出的泪滴。陈武桢把掌心贴上去,感受到最后一丝生命的热度。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那个理着光头的小男孩,正踮着脚给新栽的树苗系红布条。风一吹,布条和小男孩都消散在九月的阳光里,只剩下掌下这个逐渐冰冷的树桩。
来,点点数。木材厂老板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父亲接过那叠皱巴巴的钞票,沾着木屑的手指笨拙地捻开纸页。陈武桢看见父亲数钱时,手腕上那道被砖块划伤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八百元,正好是两棵十五年树龄的白杨换来的数字,也是他新学期的学费。
够数。父亲把钱塞进贴身口袋,拍了拍鼓起的衣襟,转向陈武桢时眼睛亮得惊人,似乎在说明天就去学校交费。父亲的神态变得轻松许多,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不是卖掉了陪伴全家十多年的树木。
午饭时,父亲罕见地倒了半杯散装白酒。陈武桢看着澄澈的酒液在杯子里晃动,突然想起《陈情表》中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的句子。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与父母之间也是这般相互依存的关系——父母倾其所有托举他的未来,而他承载着父母未竟的希望。
什么呆?多吃点。母亲把最大的一块炒鸡蛋夹进他碗里。陈武桢低头扒饭,热气模糊了眼镜片。透过朦胧的镜片,他看见父亲悄悄把酒瓶推远了些,母亲正用指节按揉着酸痛的腰部。这些细微的动作像一根根细针,轻轻戳破了他心里某个肿胀的情绪。
下午整理木材时,陈武桢捡起一片心形的白杨树叶。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像一幅精密的地图。他忽然想起初一学《陈情表》时,语文老师说过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典故。当时他只觉得是文人伤春悲秋的矫情,此刻握着这片落叶,却突然懂得了时光流逝的残酷与生命传承的温柔。
晚饭后,陈武桢坐在尚有余温的树桩上预习高二物理。月光洒在光滑的树桩切面上,那些年轮像水面的涟漪般微微光。他轻轻抚摸最外圈的年轮,那是去年长出的新木,质地还带着青春的柔软。父亲走过来坐下时,树桩出细微的吱呀声。
当年栽树时,你才这么高。父亲比划着一个矮矮的高度,手掌在月光下像一片风干的树叶,现在树比你高两倍不止。他的笑声里带着陈武桢从未注意过的沙哑。
陈武桢突然现,父亲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揉着右膝——那是去年冬天在砖厂滑倒摔伤的地方。当时父亲只说蹭破点皮,却瘸着腿坚持上了半个月的工。月光下,父亲鬓角的白霜比白天更加刺眼,让陈武桢想起白杨树在深秋时分的模样。
爸,等我考上大学陈武桢的话突然哽在喉咙里。他本想说些豪言壮语,却在月光下看清了父亲龟裂的指甲和弯曲的指节。这些细节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地诉说着十多年来的付出。
傻小子,专心读书就行。父亲揉了揉他的头,手掌粗糙得像树皮,却温暖异常。
夜深了,陈武桢躺在床上,透过窗户望着曾经被树冠填满的那片夜空。现在那里只剩下几颗疏朗的星星,像被随手撒落的银钉。他想起《陈情表》结尾那句臣生当陨,死当结草,忽然明白了自己肩上的责任——那两棵白杨用十多年光阴换来的,不仅是八百元学费,更是一个少年对亲情与成长的顿悟。
再过几天,他就要带着这笔钱去学校了。陈武桢轻轻摩挲着物理课本的扉页,在心里默默誓:要让这些年轮记录下的牺牲,都化作未来年轮里值得骄傲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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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显像管电视机嗡嗡作响,乡镇电视台的点播信息在荧屏上滚动,字幕泛着微微的荧光。
先是几则婚庆贺词,红底黄字,喜气洋洋地宣布某某与某某喜结连理,底下附带着七大姑八大姨的署名。接着,画面一转,暑假的点播栏里,几乎全是高考捷报——“恭贺xxx同学金榜题名,考入xx大学!”一行行文字闪烁而过,像是一张张烫金的请柬,邀请着整个乡镇见证他们的荣耀。
陈武桢蹲在电视机前,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凉席的缝隙。他盯着那些陌生的名字,脑海里却已经浮现出两年后的画面——自己的名字会不会也这样出现在屏幕上?父母会不会也花上几十块钱,让全镇人都知道老陈家的孩子考出去了?
他偷瞄了一眼正在剥豆角的母亲,她的眼睛被灶台的烟熏得微微眯起,粗糙的指节上沾着豆荚的汁液。父亲坐在门槛上磨镰刀,砂石蹭过铁刃的声音单调而沉闷。
电视里的祝福语还在继续,某某家的孩子考上了省城的重点大学,亲戚们排着队署名祝贺。陈武桢忽然觉得喉咙紧——他想象着,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名字也能这样被全乡镇的人看见,父母该有多高兴?他们会不会也像电视里那些家长一样,脸上堆满笑容,哪怕只是短短几秒钟的镜头?
荧屏的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两年后,他会不会也成为这滚动字幕中的一员?
而此刻,电视机里的喧嚣与屋内的寂静,像是隔着一道透明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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