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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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第2页）

没过多久，门铃突然响了，褚亦燃以为是孙笑笑送完药回来了——

“怎麽样笑笑，苏景他——”

苏景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背心，头发半干，像是刚冲过澡。他就那样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左手举着那瓶褚亦燃刚买不久的药酒，左臂那道被水瓶砸出的红痕更加清晰地暴露在灯光下，肿胀着，泛着紫红色的淤血，从他小臂外侧一直延伸到肘关节，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擡眼看向褚亦燃，那双惯常带着疏离的眼睛里，此刻盛着一种极其违和的丶混合了委屈和理直气壮的情绪。

“褚老师，”他开口，声音有点哑，像被横店的太阳晒蔫巴了，“我都帮你挡了那麽危险的袭击，那你就只是叫笑笑来送瓶药，也太没诚意了吧？”

褚亦燃有些懵，一时手足无措道：“那你……想怎麽样……”

“我的右手还没好全，这下左手也受伤了……”他晃了晃自己明显活动不便的左臂，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讨论天气，“你帮我涂一下药吧。”

孙笑笑缩着脖子站在苏景身後半步远的地方，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看看苏景又看看褚亦燃，整个人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这剧情不对啊”的震惊和无措。

褚亦燃的所有思绪在那一刻断了线。

他预想过苏景可能的各种反应，冷淡接受丶客气道谢丶甚至嘲讽他多事，他都准备好了应对的疏离和客套。

唯独没想过这一出。

走廊的光线勾勒着苏景有些苍白的侧脸和那截手臂，无声，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空气凝固了十几秒。

褚亦燃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进来。”

孙笑笑识趣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房间里霎时只剩下他们两人，空调静默地送着冷风，却吹不散那点突兀的丶黏稠的尴尬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氛。

褚亦燃深吸一口气，指了指沙发：“坐。”

苏景从善如流，坐下後便主动将受伤的左臂伸到茶几上，那道红痕在室内光线下愈发显得狰狞。

药酒被拧开，一股浓烈辛辣的气味弥漫开来。

褚亦燃倒了些在掌心搓热，然後沉默地丶尽量轻地将手掌覆上那片滚烫的皮肤。指尖触到的瞬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苏景手臂肌肉猛地绷紧了一瞬，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揉按的力道不轻不重，褚亦垂着眼，专注地看着那处伤，试图忽略手下皮肤异样的触感和温度。

“苏老师，”他开口，声音在过份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点干涩，“你对我，和之前比起来，反差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自从苏景受伤醒来後，一切都不一样了，从冷漠疏离到近乎冒犯的贴近，这转折生硬得让他无法理解。

苏景侧着头看他，长睫毛扇动两下，脸上竟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辜和茫然，演技精湛得仿佛拿了十座影奖杯。

“嗯？”他发出一个慵懒的音节，随即恍然般眨眨眼，“你也说了是以前嘛。”

他语气轻飘飘的，带着点刻意的随意：“净扬道长不都说了往事不可追吗？你之前做了那麽不好的梦……”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褚亦燃低垂的眉眼上，声音放软了些，“你要是因为那些不喜欢我，也正常。但我现在想通了，我是真心和你做朋友的，以前无论发生了什麽我都不在意——”

“我在意。”

褚亦燃猛地打断他，手上揉按的动作停了。

他擡起头，目光直直撞进苏景眼里，带着一种试图划清界限的冷硬：“今天的事我很感谢你，但我们不可能是朋友。所以，你真的没必要对我这样。”他的声音更冷了，“我们还像之前心照不宣的那样，就做陌生人吧。”

褚亦燃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有种难以言喻的愤怒，那段往事被如此轻飘飘的揭过，他不能接受。

预想中的错愕丶恼怒丶或者尴尬都没有出现。

苏景脸上的表情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麽说。非但如此，那嘴角竟还一点点弯了起来。

那笑容让褚亦燃心头猛地一跳。

下一秒，他覆在苏景手臂上的手腕骤然一紧！

苏景的右手不知何时覆了上来，掌心滚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紧紧握住了他沾满药酒的手。

褚亦燃一惊，下意识想抽回，却被攥得更牢。

苏景倾身向前，拉近了两人之间危险的距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顶灯的光，亮得惊人，也沉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做朋友？”苏景重复了一遍，语调慢悠悠的，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也没关系。”

他拇指的指腹，若有似无地丶暧昧地蹭了一下褚亦燃的手腕内侧。

然後，褚亦燃听见他用一种近乎叹息，却又清晰无比的语气，投下了那颗足以炸毁所有理智的炸弹——

“那当爱人好不好？”

“啪！”一声脆响。

褚亦燃另一只手里握着的药瓶猛地脱手，砸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深棕色的药液溅开，浓烈辛辣的气息轰然炸开，充斥了每一个角落。

他僵在原地，手腕还被苏景紧紧握着，瞳孔剧烈收缩，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话在反复轰鸣震荡。

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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