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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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淬火初试（第1页）

信任射击带来的震撼尚未完全平息，锐健营的军士们便迎来了新的、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的训练科目。

校场一角，林惊雪面前站着被她亲自挑选出来的五十人，算是锐健营中体能和服从性相对较好的“尖子”，王莽和几名表现尚可的队正也在其中。沈墨站在她身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五十张或困惑、或紧张、或带着一丝不服气的面孔。

他们面前，不是兵器架，也不是跑道，而是几个硕大的木桶，里面盛满了散着土腥味的粘稠泥浆。旁边还堆放着大量枯黄的草叶、树枝和破旧的布条。

“今日起，你们五十人，编为‘侦缉队’。”林惊雪的声音没有多余的情绪，“你们要学的第一课，是如何让自己‘消失’。”

消失？众人面面相觑。当兵打仗，讲究的是堂堂正正之师，旌旗招展，甲胄鲜明，这“消失”是何意？

林惊雪没有理会他们的疑惑，直接演示。她走到泥桶旁，毫不犹豫地用手掬起冰冷的泥浆，均匀地涂抹在脸上、脖颈、手臂以及那身轻甲上。原本绯色的官袍和银亮的甲片迅被肮脏的泥泞覆盖。随后，她捡起地上的草叶树枝，巧妙地插在头盔、肩甲和腰带的缝隙中，又用一块灰褐色的破布松散地披在背上。

不过片刻功夫，那位清冷威严的女将军不见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成了一个几乎与旁边土坡、枯草丛融为一体的“土人”。若非她主动移动，眼神稍差些的人，恐怕走到近前都难以现。

“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不一定是武艺最高的，但一定是最不容易被现的。”林惊雪顶着满脸泥污，眼神却格外明亮，“侦察、潜伏、渗透、突袭，第一步，就是隐匿自身。从今天开始，学习利用身边一切，伪装你们自己。”

她下令：“所有人，照做！一炷香内，完成基础伪装，然后分散潜入前方那片丘陵林地。半个时辰后，我会和沈副将进去搜寻。被我们直接目视现者，今晚加跑二十圈，明日负责清理全营茅厕。”

命令一下，再无人敢迟疑。尽管内心觉得此举甚是怪异且不体面，但连将军都亲自滚了泥潭，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五十名军士，包括自诩勇武的王莽，都苦着脸开始往自己身上涂抹泥浆，插戴草叶。一时间，校场边缘充满了窸窸窣窣和低声抱怨。

王莽笨拙地将一把枯草塞进领口，嘟囔道：“这他娘的比跟北戎崽子对砍还难受……”

一炷香后，一支看起来如同乞丐流民组成的队伍，在沈墨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散入了前方地形复杂的丘陵林地之中。林惊雪则站在原地，默默计算着时间，眼神如同等待猎物进入陷阱的猎人。

半个时辰后，林惊雪动了。

她的动作轻盈而迅捷，如同狸猫，脚步落在枯叶上几乎不出声音。她没有走现成的小路，而是专挑植被茂密、阴影处行进，身形时而低伏，时而借助树木掩护短暂停顿，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每一处可能藏匿的地点。

林间的寂静被放大，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远处隐约的鸟鸣，都清晰可闻。

一名藏在灌木丛后的军士，自以为隐蔽得极好，连呼吸都放轻了。他瞪大了眼睛，紧张地观察着外面。忽然，他感觉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他吓得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却见林惊雪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蹲在了他身后，脸上泥浆干涸，唯有一双眼睛冷静如渊。

“你选择的灌木叶片稀疏，根部有空隙，从侧面看，你的腿脚暴露无遗。伪装，不是让你钻进一个地方不动，而是要让你成为环境的一部分。”林惊雪低声说完，记下了他的名字。

那军士面红耳赤，不敢言语。

另一边，王莽选择了一个自认为绝佳的位置——一个浅坑，上面覆盖了大量落叶。他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他以为安全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头顶正上方响起：“坑是天然的隐蔽所，但也是绝佳的陷阱。你只考虑了正前方的视线，却没有观察头顶。若有敌人从山坡上经过，你便是瓮中之鳖。”

王莽骇然抬头，只见林惊雪正站在坑边，低头看着他，眼神淡漠。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对于潜入林中的五十人来说，如同梦魇。林惊雪和随后进来的沈墨，就像两个无形的鬼魅，总能从最意想不到的角度现他们。有人因为钢刀反光被揪出，有人因为呼吸太重暴露，有人则纯粹是伪装不够彻底，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最终，只有寥寥七八人，凭借出色的耐心和一点点运气，成功躲过了搜寻。

当这群浑身泥泞、垂头丧气的“泥人”重新集合时，看向林惊雪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那不再是单纯的畏惧，而是混杂着挫败、震惊，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敬畏。这个女人，她懂得如何潜行，更懂得如何将潜行的人揪出来。这绝非纸上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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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惊雪准备进行训话总结时，一骑快马再次疾驰入营，送来了一份来自京兆尹府的协查公文。

“将军，京兆尹府来报，西郊五十里外黑风岭，近日啸聚了一伙流匪，约三四十人，打劫过往商队，甚至袭击村落，手段残忍。当地巡检司围剿两次，皆因地形复杂，匪徒狡诈，未能建功，反伤了几人。特请我锐健营派兵协剿。”沈墨将公文呈给林惊雪。

林惊雪快浏览完毕，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面前这五十个刚刚经历了失败、浑身狼狈却眼神各异的军士。

“侦缉队，集合！”她声音清冽，瞬间打破了营地的沉闷。

五十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尽管身上还滴着泥水。

“训练，终究是训练。”林惊雪扬了扬手中的公文，“现在，有一个真正的任务。黑风岭流匪，危害地方。你们，敢不敢随我走一趟，用你们刚刚学到的东西，去会会这些真正的敌人？”

没有长篇大论的动员，只有最简单直接的问题。

敢，还是不敢？

王莽第一个站出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点，瓮声瓮气地道：“将军，卑职愿往！定叫那帮匪崽子有来无回！”他憋着一股气，急需在真正的战斗中证明自己，也证明将军教的这些东西，并非无用之功。

“卑职愿往！”

“愿随将军剿匪！”

有了带头的，其余人也被激起了血性，纷纷请战。失败的憋屈，化为了对实战的渴望。

“好。”林惊雪点头，“沈墨，你带大队人马于黑风岭外围官道集结，明火执仗，摆出正面进攻的态势，吸引匪徒注意。”

“王莽，你带侦缉队，轻装简从，随我先行。我们，走另一条路。”

她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的黑色山峦轮廓，眼神冰冷。

“今夜，便是你们这支‘匕’，第一次见血的时候。”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如同一张巨大的网。锐健营中，一股肃杀之气悄然弥漫。新练的雏鹰，即将振翅，扑向它们的第一只猎物。而黑风岭的匪徒，尚不知他们面对的，将是一群自淤泥中爬出、学会了如何隐匿于黑暗的索命者。林惊雪带着这支半生不熟的“特战小队”，能顺利完成这第一次实战检验吗？悬念，随着夜色，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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