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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圣诞夜被灯火浸透,高楼大厦的轮廓镶着流动的光带,像一场盛大而冰冷的梦境。
包厢是纯中式的格调。
深色花梨木的桌椅,浮凋着祥云与仙鹤。
一侧是整面的镂空花窗,窗外竟巧妙构设了一方微型园林,白石为径,青竹掩映,假山石上复着薄薄的人造雪,一盏石灯笼透出暖黄的光,与外界的现代霓虹隔成了两个世界。
空气里有极淡的檀香,混着菜肴隐隐的热气。
江晏礼选这里,是因为知道周沅也刚回国。
她在国外待得太久,他想,总该用最地道的“中国味道”来迎接这位联姻对象。
菜品精致,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在美东求学的旧事,语气故作熟稔。
周沅也始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偶尔点头,唇边弯起礼貌的弧度,视线却常飘向窗外那方寂静的微缩雪景,或是墙上悬挂的一幅孤舟寒江图,彷佛那画里的空寂,比眼前的活色生香更吸引她。
江晏礼停下叙述,端起白葡萄酒,目光自然地落在她身上。
虽然以前就略有耳闻,但今日一见,却还是漂亮的过分,是一种让人见过便难以移开目光的美。
周沅也穿着一条样式简约的白色长裙,质地像是柔软的丝绒或重磅缎子,没有多余装饰,只靠精妙的剪裁勾勒出身形。
裙子衬得她肌肤愈白皙,几近透明,却非健康的红润,而是一种玉似的、带着淡淡凉意的光泽。
长乌黑,如瀑般整齐地垂落肩后,几缕碎垂在耳际和颈边。
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眉如远山含黛,睫毛长而密,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
鼻梁挺直,唇色很淡,是早春樱花将开未开时那一点粉。
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瞳色偏浅,像浸在冰水里的琥珀,本应流光溢彩,此刻却蒙着一层薄雾,盛着一种遥远的、与生俱来的忧郁。
她安静坐在那里,像一尊被精心收藏在古雅木匣中的白玉瓷器,美得惊心动魄。
她是国内矿业巨头“合坤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这个身份赋予她光环,此刻却似乎只成为她周身那道无形屏障的一部分。
江晏礼放下酒杯,换了话题“今晚圣诞,我待会儿和几个朋友有个聚会,就在附近一家私人会所。要不要一起去坐坐?比这里热闹些。”
周沅也的目光从孤舟寒江图上收回,看向他。
“谢谢江先生,我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她礼貌拒绝,声音也像玉磬轻碰,清泠悦耳,但没什么温度。
这在江晏礼意料之中。
“来的都是些熟人,家里背景……和你们集团将来可能打交道的方向多少都有些关联。金融、新能源、基建,几个圈子里拔尖的那几家年轻人。”他略顿,观察她睫毛细微的颤动,“说得直白点,以后京城——乃至更广——有些事怎么转动,今晚坐在那儿喝茶的人,多少都能沾点边。”
他看到她琥珀色的眸子转向他,幽深又慵懒,不像是一个22岁小姑娘会露出的表情。
江晏礼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周小姐刚回国,认识一下未来的合作伙伴也没坏处。就当多几个朋友,喝杯饮料露个面也行。”他语气依旧随意,却将选择的分量推了过去,“当然,如果实在累了,我让司机先送你。看你方便。”
包厢里一时安静,只有窗外微型园林里,隐藏的装置出极轻微的、模拟落雪簌簌的声响。
檀香幽幽,混合着白色瓷盘里菜肴渐散的热气。
周沅也面前的青瓷小碗里,汤羹已微凉。
“既然江先生都这么说了……”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温润的碗沿。
窗外的石灯笼,光晕稳定地照着一隅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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