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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最终停在一处极隐蔽的巷口。
外观与寻常老北京胡同无异,青砖灰瓦,甚至墙角还堆着些不起眼的杂物。
直至穿过一道不起眼的侧门,绕过影壁,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精心修缮过的传统合院。
夜幕下,廊檐下挂着素雅的羊皮纸灯笼,光线昏黄柔和,映出院中一棵姿态遒劲的老石榴树,树下石桌石凳,积雪未扫,别有意境。
正房与东西厢房的门窗都透出暖融融的光与人声,与门外胡同的寂静判若两个世界。
江晏礼很自然地稍慢半步,想虚扶一下周沅也的手臂,引她上那略高的台阶。
周沅也却彷佛未觉,只微微提了提裙摆,脚步轻巧地自行迈了上去,那截冷玉似的手腕,恰好避开了他欲触未触的指尖。
江晏礼的手在空中不着痕迹地收回,插进了西裤口袋。
刚掀开厚重的门帘,喧闹的热浪便扑面而来,与院中的清寂形成强烈反差。
正房被打通成开阔的空间,正中竟摆着一张牌桌,几个人围坐着,筹码凌乱。
更多人或坐或站,散在四周的沙上,手里端着各色酒水。
空气里混杂着雪茄、香水、酒精与某种甜腻熏香的味道。
人影晃动间,不乏容貌出众、打扮入时的年轻男女,笑靥如花,眼波流转。
而最扎眼的,莫过于靠里一张宽大丝绒沙上的人。
那男人生得极好,上身穿的是高定衬衫,面料在灯光下泛着极为矜贵、类似珍珠母贝的暗光,领口却随意地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清晰利落的锁骨线条。
下身是剪裁完美贴合的长裤,包裹着修长有力的腿。
他此刻正半躺半靠在那张宽大的酒红色丝绒沙里,姿态是全然放松的、甚至可称慵懒的放浪。
怀里依偎着个身材火辣、仅着黑色吊带短裙的美女,他一手松松搭在美女腰际,另一只手甚至没去拿杯子,而是就着美女递到唇边的水晶杯,慢条斯理地啜饮着里面琥珀色的酒液。
眼神半眯着,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醉意与玩味,扫过牌桌,又落回怀中人的脸上,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全然沉浸于享乐、毫不掩饰其浪荡与掌控感的模样,与那身价值不菲、细节处透着极高门槛的衣着形成了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反差。
周遭几个显然是捧着他的人,正配合地出暧昧又带着奉承意味的低笑。
周沅也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住,极细微地,蹙了一下眉。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江晏礼耳里“这就是江先生说的,未来会主导很多大事的朋友?”
江晏礼喉头一哽,难得的窘迫浮上心头。
先,他压根没料到陆家的主人会选在这天回到这里,而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难免会展成这副模样。
“是我没搞清楚,”他压低声音,语带歉意的表示,“要不……我还是先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丝绒沙里的男人恰在此时懒懒掀起了眼皮。
他的目光像浸了酒的羽毛,轻飘飘地掠过来,先在周沅也身上极缓地拂过一圈——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到纤细的脖颈,再到那身与此间氛围格格不入的白色裙裾。
那打量并不含多少露骨的欲念,反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审视。
随即,他嘴角才慢悠悠地牵起一个弧度,并非咧嘴的笑,而是一种从喉间带出来的、含混着慵懒与戏谑的气音,朝着僵硬的江晏礼飘去“江少,站门口当门神呢?”他声音不算高,却因为那份独特的、拖长了的沙哑质地,轻易就压过了背景的嘈杂,让周围好几处谈笑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那男人用那双半眯着的、眼尾微挑的眼睛,瞟了一眼周沅也,然后才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用握着酒杯的那只手,朝他们的方向随意点了点。
杯里的冰块跟着轻响。
“不让人进来坐坐?”他这话是对江晏礼说的,可那目光的余光,仍黏在周沅也那片白色的衣角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兴味。
就这么轻飘飘两句话,甚至没提高声调,牌桌那边的洗牌声停了,沙周围的低语也静了。
所有的视线,或明或暗,都汇聚到了门口这片突然安静下来的区域。
紧接着,才有几个机灵的、惯于捧场的声音,跟着那股被带起的气氛嗡嗡响起
“就是啊江少,别藏着啊!”
“快请人家妹妹进来,外面多冷。”
“江少,这可不够意思了。”
起哄声重新涌起,比刚才更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窥探与热闹。
在这片陡然聚焦的喧哗中心,周沅也依然静静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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