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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南!”背后有人捏着嗓子喊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十分尖细。
我浑身一颤,啊地一声跳起来,却感到胡杨笑着按住我的肩膀,对我说道:“是我是我,你怎么这么胆小。”
我上去暴揍了胡杨一拳,胡杨灵活格挡,我才发现他的手里拎着满满一袋子的酒。于是我们像是对上了暗号,他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找你的陆星洲哥哥。”
胡杨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跟上他,问:“他说来喝酒,人在哪儿?还有……他今天怎么了?我看演出很成功啊……”
我们两人走到一处类似滑滑梯的地方,滑滑梯的下方有敞开的空间,胡杨弯着腰努力地钻进去,没来得及回答我的问题。我莫名其妙,也跟着胡杨一起钻进去,却在进去的瞬间,一下子被人抱住肩膀。
“等等……不稳不稳。”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滑滑梯的洞穴里黑漆漆的,陆星洲在我的肩膀上靠了一瞬,然后对我说:“坐报纸上,我铺了一层。”
“哦。”我调整姿势,很快地挨到他的身边,曲起我的腿,“我们就在这喝酒?也太有创意了吧。”
胡杨盘腿坐在我和陆星洲的对面,他打开手机的电筒,把它放在中间的地上,幽暗的空间亮起微弱且诡异的光,胡杨清了清嗓子,阴森地说:“鬼故事时间到。”
我浑身一僵,陆星洲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胡杨面无表情地说:“宋安南,你的警惕心实在是太差。你来之前根本没见到陆星洲,怎么能确定那条信息一定是陆星洲发的?来到这个地方,居然也不怀疑我们两个是假扮的?”
我被噎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陆星洲我绝对能认出来,t大管院最帅的帅哥。胡杨你太二了,别人很难伪装,而且你最近头发很丑,发根全部长出来了,伪装你要付出很大牺牲。
胡杨差点没被我气死,举起手要来揍我,但这个小空间实在难以发挥。我往后陆星洲的身后一躲,他的手在黑暗中从我的背后绕过来,握住我垂下来的那只手,他贴着我耳语道:“怎么忽然变聪明了,吓不着你了。”
胡杨把袋子里的酒拿出来,我们三人就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中一边聊天一边喝酒。
虽然在来之前,陆星洲说他心情不好,酒会喝得很闷,但真的喝起来,也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痛苦。
我猜测,胡杨一定比我知道得多一些,然而话题越扯越远,我感觉陆星洲的心情似乎也慢慢地转好,不过这个地方显然也不是他们第一次来。
我看了看四周,问这里难道不会被人发现吗?胡杨说,没人会这么无聊。我说,可能会有小孩儿无聊地过来看一眼。胡杨笑了一声,说还真有,有次一个小孩儿看见这里被他们霸占,当场呆住了。我也笑起来,说那你们还不赶紧把这里还给小孩儿。胡杨说,后来跟他玩了一会儿躲猫猫。
渐渐地,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只是浑身变得暖洋洋的,闭着眼睛的时候头还很晕。陆星洲和胡杨看起来非常清醒,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靠在陆星洲的肩膀上,眼皮有些沉重。陆星洲见我不舒服,也学着胡杨一样盘起腿,让我侧着睡到他怀里。
那是一段之后想起来也很神奇的时光。在21世纪的现代社会,我竟然找到了一种非常远古、非常安心的感觉。我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有一阵子也喜欢找一个可以躲藏起来的地方,燃起那簇看不见的火,再次成为一个穴居人,而不是……而不是永远活在一种强烈的曝光中。
陆星洲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接着他亲昵地捏了捏我的耳朵——先是最上面的耳骨,后来又流连到我的耳垂处。我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黑暗里的某一点,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觉得自己可能有点醉了。
胡杨也问:“小宋醉了吗?”
陆星洲说:“可能吧,他酒量不行。”
胡杨笑道:“你说你让他过来干什么。”
陆星洲像是迟疑起来,不确定地说:“我也不知道。”
接着他们终于聊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听得断断续续,注意力总是会跑到别处。
原来陆星洲的妈妈过来看他,正好是他登台表演的时候。结束后,母子俩在一起聊了几句,他妈妈摔了陆星洲的吉他,告诉他玩音乐终归是“不务正业”,他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忘记这些。
胡杨不屑一顾,说你听听得了,当耳边风听了就忘。陆星洲说,她这两天要参加学术会议,不然不会来。胡杨说,你妈就是觉得你不听她的话,你别理她就行。陆星洲说,我没理她,以前想和她好好说话,但是最近我也不想说了。胡杨叹一口气,不过你妈是控制欲太强,我妈是快要彻底忘了我,各有各的难处。
我没头没尾地听了一遍,虽然没有彻底了解,但总归知道了一个大概。
陆星洲的手插进我的发里,又像是摸小狗一样摸摸我的额头,忽然说:“小宋应该和我们不一样,他经常很自然地说起他的哥哥,还有他爸爸和奶奶,是个快乐家庭养出来的小孩儿。”
胡杨笑道:“是啊。”
我分不清时间了,喝酒喝得我有些困。我也分不清这一刻心里的这种感觉是什么,我的心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捏住,眼泪缓慢地涌上眼眶,我眨了下眼睛,泪水顺着我的眼角悄悄流淌下来。
怎么这样啊。
我脑海中一些关于陆星洲的疑问和线索都串联了起来——冬天时候在向迪家小区见到他,他的头发被剪了一大半。他说这里不是他的家,是小姨的家。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他应该就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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