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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石塌陷的瞬间,陈浔已将火折子咬在齿间,左手护住头颈,右臂横挡胸前。下坠不过数息,但他已借着那一点微光将周遭轮廓刻入脑海——斜坡陡峭,壁面粗糙,下方确有硬地。
他未等落地便拧身侧翻,双足贴壁滑行一段,卸去大半冲势,最终单膝触地,残剑顺势插入石缝稳住身形。火光一颤,映出前方开阔空间:一座圆形祭坛赫然铺展,地面刻满交错血纹,中央立着一根黑石柱,货郎被铁链锁在柱上,胸口微弱起伏。
三名青衫人背对而立,指尖滴血,在空中勾画符线。血珠未落即被某种力量牵引,融入地面纹路。他们口中低诵古音,每吐一字,空气中便多一分粘稠压迫感。祭坛边缘悬浮着三枚暗红光点,如眼瞳般缓缓旋转。
残剑在掌心震颤,七道纹路逐一烫。陈浔伏低身体,避开头顶那三枚浮动的血珠。他认得这阵势——与巷中血图同源,但更为完整,也更危险。若让其成形,货郎必死无疑。
他屏住呼吸,贴地前行。距货郎尚有五步时,一名青衫人忽然停声,右手微抬。陈浔立刻止步,指节扣紧剑柄。
那人并未回头,只是指尖轻划,一道血线自袖口延展,在空中凝成细丝,向左侧延伸而去。片刻后,血丝触及一块凸起的岩石,轻轻一震,随即松弛垂落。
试探无果。
陈浔等了两息,见对方重新闭目施法,当即暴起。残剑出鞘刹那,青光撕裂昏暗,直斩左侧锁链。剑锋过处,铁链应声而断,断裂截面竟泛起赤红光芒,似被符文灼烧。
整座祭坛随之震动,地面血纹骤然亮起一线。一名青衫人猛然睁眼,眸中血光翻涌,甩手掷出一道锁链,直取陈浔手腕。另两人亦同时转身,各自掐诀,血雾自唇边溢出。
陈浔旋身避过锁链,左手拽住货郎衣领,将他从石柱上拖下,顺势甩向祭坛外沿一处干涸水渠。货郎落地无声,陈浔已跃回祭坛边缘,背靠石壁,残剑横于身前。
三名青衫人呈品字形逼近,脚下血纹流动如活蛇,汇聚向祭坛中心凹槽。那里,一枚太阳图腾正缓缓浮现,核心处一颗血核跳动不止,如同心脏搏动。
货郎七窍渗出血丝,气息愈微弱。
陈浔深吸一口气,真气自丹田升起,沿七道经络奔涌。残剑嗡鸣加剧,剑身青光流转。他想起澹台静曾言:“血阵依心而动,唯以剑意破其主符。”目光锁定那枚跳动的血核,不再犹豫。
他踏前一步,残剑斜指地面,体内真气尽数灌注剑身。青光暴涨,照亮整个地窟。
三名青衫人齐声高喝,同时咬破舌尖,喷出三团血雾。血雾凝聚成半透明厉鬼,面目扭曲,张牙舞爪扑来。与此同时,地面所有血纹尽数亮起,红光冲天,整座地窟剧烈震颤,碎石自穹顶簌簌落下。
陈浔不退反进。
左脚猛踏地面,残剑横扫而出。一道青虹划破血雾,只厉鬼尚未近身便被斩散,化作腥风消散。但他肩头旧伤骤然崩裂,鲜血浸透布料,热流顺着臂膀滑落。
痛意反而让他神志清明。
第二只厉鬼扑至眼前,他矮身避过,剑柄后撞,击中鬼影腰腹,将其震退半尺。第三只趁机绕至背后,利爪直掏后心。陈浔猛然转身,残剑回旋,剑尖挑中鬼影咽喉,青光炸裂,鬼影哀嚎溃散。
三鬼俱灭,可祭坛红光更盛。
太阳图腾中心的血核急膨胀,眼看即将完成融合。陈浔知道不能再等。他纵身跃起,残剑高举过顶,全身真气倾泻而出。七道经络同时爆出刺目青光,残剑嗡鸣如雷。
“给我——破!”
剑落如星坠,直刺血核中心。
剑尖触及刹那,整座祭坛轰然炸裂。血光逆冲而上,撞向穹顶,反弹而下的冲击波掀翻三人。陈浔被气浪掀飞,重重砸在石壁之上,喉头一甜,却强行咽下。
烟尘弥漫,碎石不断坠落。
祭坛四分五裂,血纹尽数熄灭,唯有中心那枚太阳图腾仍在闪烁残光。三名青衫人倒地吐血,其中两人已昏死过去,另一人挣扎着撑起身子,眼中血光未散,望向陈浔时满是怨毒。
陈浔半跪于地,残剑插在身前石缝中支撑身体。左肩伤口血流不止,青布已被染成深褐。他盯着烟尘中的动静,手指仍紧扣剑柄。
货郎躺在水渠边缘,呼吸平稳了些,脸上血迹干涸。那名未昏死的青衫人缓缓站起,踉跄后退,身影隐没于乱石之后。
地窟仍在震动,裂缝自祭坛中心蔓延开来,一道贯穿穹顶的巨大裂痕正在缓缓扩张。红光未熄,残存的血符仍在地上微微跳动,像垂死之物最后的抽搐。
陈浔试图起身,双腿却一阵软。他低头看向残剑,剑身裂纹比先前更深,其中一道几乎贯穿剑脊。七道纹路仍有两道在烫,尤其是最新那一道,热度直透掌心。
他咬牙,将剑拔起,拄地而立。
就在此时,头顶裂痕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布料拂过石壁。
陈浔抬头。
一道月白色裙角自上方裂缝垂落,随尘埃轻轻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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