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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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那英语考什麽（第1页）

第十四章那英语考什麽？

周六清晨，雨势不减，老爷子在院里转悠一圈，没找到雨衣，轻手轻脚地走到大孙子房门口，拾起雨伞，拉着一车苦瓜去菜场卖。

五点三十五分，谢添年的生物钟准时响，胸口沉甸甸的，睁眼，宋星照趴在他怀里，以蜘蛛侠爬墙姿势张开手臂，膝盖抵住大腿内侧。

这睡姿不去应聘杂技演员真是屈才，谢添年推了推他肩膀，“起来。”

宋星照摇头，发丝蹭过鼻尖，特痒，他打个喷嚏，宋星照迷迷瞪瞪地睁眼，对视半秒，又趴回去。

谢添年仰头望天，语气里带上六分无奈四分无语：“宋星照，你把我压死了，今天还得重新找模特。”

“不准死。”宋星照鼻音很重，谢添年揉乱他脑袋，“醒了没？”

“嘘。”宋星照眯眼摸索，捂住他嘴，“再吵把你扔河里喂鱼。”

“你刚还让我别死……”谢添年试图跟他讲道理，宋星照一巴掌甩过来，他偏头躲开，抓住手腕。宋星照挣脱不开，索性闭眼，脸埋进他肩窝，“你不知道吗？男人床上的话不能信。”

谢添年“哦”了一声，掀开被子，“那我们下床聊。”

“晚安。”宋星照抱住枕头，谢添年推他两下，没醒，只好从他身上跨过去。洗漱完，谢添年清醒了不少，回房里看看，宋星照还在睡，如果这个点煮面条，坏树洞醒了还得加热，不如“做法”喊醒他。

谢添年走到床头，拿晨光黑笔敲床头，“木鱼声”没响两下，单词本掀开一角，两排红线标注的单词冲他招手，谢添年垂下眼帘，重返书桌。草稿纸翻过一页又一页，背完单词，他看了眼时间，找出语文卷，文言文翻译难以下笔，翻到反面，又是一长串现代文阅读理解，ABCD四个选项看起来都很合理，这让人怎麽选？出卷老师还让不让人活？谢添年揉着太阳xue回头看第一篇文言文。

临近八点半，宋星照从床上爬起来，连做了十四个仰卧起坐，闭眼下床，轻巧地绕进院子，在雨里淋着，他擡手挡了挡，睁开左眼，一路小跑到水池边挤牙膏。

谢添年合上笔帽，远远观望，忍不住去猜他会不会踢翻鸡饲料，会不会撞向篱笆墙？会不会回头看向自己，说我饿了，墙角的苦瓜甜嘛？

宋星照弯腰系好鞋带，进屋，谢添年假装没在看他，卷子翻到反面，答题纸还停留在姓名那页，宋星照擡头，他匆忙抓起笔，一看，是红笔。

“谢白菜，今晚吃什麽？”

“你再睡十个小时来问我。”谢添年垂下眼眸，突然觉得第三题的翻译很好笑。

“天这麽黑，跟晚上有什麽区别？”宋星照坐在他旁边，检查相机电量，道：“我们要不去街上吃？”

红笔啪嗒掉在卷子上，谢添年偏过头，四目相对，宋星照眼皮一跳，小模特会不会没钱了？要不请客？

“我请你，就当模特费。”

“不用。”谢添年低头答题，馀光时不时瞥向窗台的笔袋，里面还剩三十块钱。

宋星照两手托腮，歪头看他，“我妈走得早，我爸忙生意，家里没人教我做饭，要不…你教教我？”

谢添年一愣，“你想学什麽？”

“青椒肉丝面，昨早老爷子切了不少青椒，特好吃，我差点把你家锅给啃了。”

“可别，家里就那一个锅。”

谢添年起身去厨房，说是教他做饭，然而宋星照切了半截青椒，辣椒籽蹦到眼皮上，他伸手一摘，辣得嗷嗷哭。谢添年忙关掉煤气竈，拉他去外面洗脸，T恤前襟湿了一大片，宋星照右眼还是疼，最後没辙，他全程wink吃完面，坐上谢添年自行车後座，吹了半小时风，右眼终于能睁开，双眼皮褶子多了一道，变成大小眼。谢添年努力忍笑，宋星照一脑门黑线，指挥他站在巷口，回头看自己。

“谢同学，我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但你看咱这个景，身後是花圈，头顶有个‘奠’旗，挽联在边上乱飘，你一笑，我等于在拍恐怖片。”

谢添年背过身，嘴硬道：“我没有，你看错了。”

“诶，别乱动。”宋星照放下相机，谢添年僵硬转身，面对电线杆，细长的阴影遮住半张脸，宋星照歪了歪脑袋，怎麽拍都不满意，走上前，像摆弄手办一样按住谢添年的肩，一步一步挪到巷口，光影交界处。

“看镜头，别看我。”

“你不就是镜头吗？”谢添年眼神来回跑，宋星照沉默，捏住他下巴，“别动，三，二，一。”

“咔嚓”镜头总算捕捉到宋大摄影师满意的画面，谢添年松了一口气，揉了揉下巴，悄悄瞄他一眼。小树洞拍照时还挺酷，完全看不出半小时前他一边吸溜面条一边掉眼泪。

宋星照扛起相机包，“我们换个地方拍。”谢添年骑上车，“你想去哪？”他翻了翻素描本，圈出左下角的分镜头，“学校门口。”谢添年迟疑一瞬，“那有什麽好拍的？”宋星照坐上後座，搂住他腰，“你不方便吗？”

“不是，你…怎麽突然抱我？”谢添年不自然地往前蹭，宋星照换了只手搂他，右手画速写，纸张迎风哗哗响，听不清声音，谢添年连问两遍，宋星照仰着脖子吼：“你昨晚不是说这里全是坑？！”

谢添年一句“你路痴啊”卡在喉咙口，骑车到县中，车棚没停几辆车，雨打在棚顶，荡起一圈涟漪。

宋星照打了个响指，“咱先在这儿来一张。”

谢添年仰头，一滴水落到鼻尖，他捂脸半天打不出喷嚏，瓮声道：“我需要跳到棚顶吗？”

宋星照朝门卫室一擡下巴，“保安会抓你吧？”

“他们跑不过我。”谢添年酷酷地耸肩。宋星照竖起大拇指，“那你上去。”

谢添年目光缓缓上移，突然有点为难，站在白炽灯下，没动。宋星照揽住他肩，“你语文怎麽学的？好赖话都听不明白。”

谢添年斜睨他一眼，“高考不考好赖话。”

宋星照耸耸肩，“对对对，语文考立体几何，数学考元素周期表，化学考定语从句。”

谢添年轻轻笑出声，忽然好奇他接下来的回答，问道：“那英语考什麽？”

宋星照翻过一页画纸，“我哪知道，我又不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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