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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副支突然绷紧浑身肌肉,硬生生将病弱的身躯撑得笔直,他苍白面容上血色尽褪,眉眼却十足凌厉,眼底沉淀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沉重喘息声中,他喉结滚动,字字铿锵。
话音落地,粟队如遭雷击,唇瓣颤抖,却凝固在欲言又止的瞬间,眉心紧紧蹙起,他猛地旋身,三两步抢到病床前。
“高哥!你别和这小子一起胡闹啊!”骨节粗大的手掌死死攥住高副支的手腕,这一声唤得肝胆俱裂,尾音已带颤意。
高副支眉间霜雪稍霁,唇角干裂,僵硬地牵起一抹浅淡弧度,掌心轻覆在粟队青筋暴起的手背,安抚般轻拍两下,视线却越过众人,落在程迩身上。
那抹笑意转瞬即逝,眼底唯余坚定,他喉结艰难滚动,颓然后仰,将剧痛咽成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低沉开口,“我配合。我愿意相信程队,也相信特案组。”
钟怀林与许琅对视一眼,倏然红了眼眶,两人不约而同上前,他们半跪在病床两侧,喉间溢出压抑的哽咽:“高哥……”
程迩深深吸一口气,朝病床方向颔首,目光透着感激。
余光里,粟队暴怒之后僵立住,他抬手欲拍对方肩头,却被对方迅速侧身避开。
粟队视线如刀刃,冷冷剜了他一眼,鼻翼耸动,一声冷哼从鼻腔溢出,他嗓音沉沉,低声警告:“你最好说到做到。”
余寂时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微震,看向高副支的眼神里掺了几分敬仰,如观山岳,可下一秒,他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眼底浮起一丝忧虑,下意识侧首望向程迩。
他不动声色地挪近半步,肩线微倾,几乎要贴上对方臂膀,喉结轻滚,压低嗓音,带着一丝试探:“程队……你打算怎么做?”
程迩闻言,唇角倏然一掀。那笑意极浅,自眼底层层晕开,像一圈又一圈涟漪,他眼尾一弯,余光漫不经心扫过余寂时,声线慵懒,夹杂着着三分戏谑:“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字字清晰,滚在耳畔,偏又留了一把细小的钩子。
余寂时怔忡间,程迩已大步迈出病房,背影挺拔,步伐却散漫得像在闲庭信步,他慌忙快走两步,追上他去。
两人穿过急诊大楼的长廊,天光云影皆在脚下流淌,住院部大厅,轮椅租借处,程迩挑选了一把最结实的,紧接着扫码付款付了租金。
他推着轮椅转身,原路返回,余寂时亦步亦趋跟着,此刻思绪渐明,忽然清楚他要怎么做了。
楼上输液区,病房内,高副支正被粟队搀扶着起身,药水瓶将尽,胶布下的针眼泛着青紫。
见轮椅推来,粟队紧绷的肩线略松,稍微卸力,却仍小心翼翼托住高副支肘弯,将人安置在轮椅上,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将人磕了碰了。
高副支甫一坐定,粟队便攥紧推手,骤然后退,眼神锋锐冰冷,直刺程迩,字字刻薄,警惕之色溢于言表:“你不许动,先说说计划。”
程迩却浑不在意,双臂交叠,懒洋洋往胸前一架,目光斜斜投向窗外,余寂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此时骤雨初歇,云层被撕开遇到裂隙。天光破空而下,金色丝丝缕缕射入玻璃,晕开一片灿烂。远处楼宇红墙浸透,黄瓦流金,焕然一新,潮湿的风卷着草木清气漫进来,格外清新。
“天晴了。”程迩忽然开口,声线里含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让顿了顿,眼尾上挑,“市属公园就在隔壁,雨后空气正好,很适合散步。”
话似闲谈,却暗藏机锋,众人目光交汇,顷刻间便心领神会。
既然对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与其严防死守,不如以退为进。既然要引蛇出洞、请君入瓮,那就要佯装松懈,暗中布局,方能引那蛰伏的人现形。
粟队眉头紧锁,指尖摩挲着轮椅扶手,他喉结滚动,目光沉沉地望向高副支,似在无声征询。
高副支苍白面容上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眼睫微垂,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格外从容。
得到默许,粟队紧绷的肩线终于松了几分,却仍攥着轮椅背不肯撒手,嗓音沙哑:“具体怎么安排?高哥的安全怎么保证?”
程迩闻言,眼睫低垂,掩去眸中流转的思量,片刻后,他抬眸轻笑,笑意未达眼底:“您若信不过,不如亲自推高副支去公园。”
说着,他侧身让出半步,话音一顿,眼底锋芒乍现,“剩下的交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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